末班公车
面影在街边和树干之间浮动,那夜的风如一把梳子,把沾在灵魂上的流言蜚语,赶覆在末班公车疲累的脊背上。多少个星期的日子里,不妨加重它的沧桑。星星呢,还在轻轻地晃着摇篮曲,把不眠的眼,安抚在另一个人间的遇见。而那失了灵光的月轮,天上也如同地上,有着言不通、语不尽的喜怒嗔痴。
各有千秋呢,冷嗖嗖的,金灼灼的。风情万种吧,蹙着眉的,羞着脸的。同样地飘着堆着,数不清四季的暮风和檐下雨,不妨深刻灵魂的情绪。
至少,那辆末班公车没有感情。
嗜 好
少时不懂大人的嗜好,不离手的,和不离口的,把他们的手指和牙齿熏染得像黄昏那样,老态和迟钝,却分明在眉宇间小心翼翼地流淌着舒适感。香烟是苦的,茶是苦的,咖啡也是苦的。
为什么大人不喜欢糖果,明明五彩的糖果才是赶走坏心情的所有。
大人拧一把眉头,笑得像哭一样,告诉我:“再过些年,你就懂了。”
再过些年的后来,我和这25 岁的黄昏对望了再对望。哪有什么好看的?
的确很好看,一场又一场的真实和虚幻。
手心里握着早已被温化的五彩糖果,而我,笑得像哭一样。
阴影和快乐
在商场,我的目光从未停止对娃娃机的找寻,找寻一台台被闪烁的人造灯围困的快乐,用不止十个、二十个的游戏币,零散地、不失秩序地灌进它不知饱足的胃里,叮当叮当,敲打眼底淤积的阴影。哪一只娃娃足够幸运,面对玻璃罩前的我这个陌生人的即将认领。
不,不是认领。
是要和这充满敌意的夹子,来回扭动作战的身躯,反复地重新定义,每一次因重力被甩落的变换的位置。
那一处处晃动的热闹里,轰鸣着孤独的律令。娃娃机还是冰冷地投射自我的灵性,吸引无数油腻的面容、肉体的飘忽不定。空气应该先扶住哪缕微醺的呼吸,把定时钟的叹息?
可我依然没有停止目光的选定。
只有在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做着单纯的喜欢和不喜欢的选择题。放生被捕获的快乐。叫头顶破陋的喧哗,尝尝不值钱的瞬间安静。
同化阴影。
警 醒
黑夜剪一缕我的头发,没有痛觉,没有酸楚。屋子里,只有我。
我的眼球逐渐适应黑的程度,我的耳膜开始收听由动到静的轮替,我的呼吸在白天总是急促起伏,放到夜晚,才有稍微的平稳舒服。与此同时,一定会丧失的,是我的声带发音的必须性。
窗帘任风摆布,花盆里的仙人掌刺扎破梦境的皮囊,裸露出真实的筋骨。就像皮肉受到利器的侵犯,撕裂皮肤组织构造的外层保护。所以,街灯才会泛起了迷糊;所以,蚊虫缺失了指引的热度;所以,我沾染了现实的风寒,需要坐着或躺着,摸索一道治愈的偏方。
谁家的猫在呜咽,不见身影,独独惹来月光的一探究竟。一不小心,便撞进我的屋里,翻扒出那些每一年库存的梦境,渗出血的郁郁,或大或小,一个个积压,一个个被暂时放弃。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构架的生命里,有多少被无视的应该加一把劲。我说我来不及,我说我不得已,我说白天过分束缚,夜晚需要休息。
原来,流泪也可以关闭声音。我闭起眼睛。
其实是我无情,所以,黑夜剪一缕我的头发,放在我的掌心,以示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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