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明

五保户涂作社的新房

砖头像沉入心底的石头

　　终于落地了， 四方四正

　　四平八稳， 稳住摇晃， 堵住漏洞

　　过去， 旧木房遇到风， 咳嗽不停

　　五保户涂作社用传统治疗

　　人世间， 活着就是爬坡

　　必须掌控好上气接下气的节奏

　　炊烟经常喘着粗气

　　呛死了房顶漫步的青苔

　　如果愿意转身， 扶贫就是加油站

　　农村像加满油的跑车， 高速奔跑

　　五保户涂作社看着车窗外

　　风在光洁的墙面舞蹈

　　金黄色的野菊， 开在山坡上

　　轻轻地摇曳

乡村教师

生活在大海边， 仁慈长满焦岛

　　灯塔的光芒， 属于航行和飞翔

　　大海胸襟宽广， 天空辽阔

　　海鸥的花房， 适宜种植想象

　　面对浪尖的船只， 我无话可说

　　面对海边的灯塔， 我沉默

　　这个人间， 有些灯塔

　　活成了一棵大树

　　比如， 这个身居瘠地的乡村教师

　　她的每一片叶子

　　都长满了辛酸、 苦水、 馨香

　　现已进入秋天， 每一次落叶， 都是疼痛

　　她想好了， 即使枯枝满身

　　也要将自己寄存在人间

　　便于鸟鸣张灯结彩

捕鱼者

溇水有了船， 才不会浑浊

　　捕鱼者， 每天都赶在月亮醒来之前

　　从酸甜苦辣处下网

　　到苦尽甘来处收网

　　每一次， 他们双脚踏着狂风的撕咬

　　双肩扛着暴雨的打砸

　　双手紧握木桨， 死不悔改

　　一次次， 从鬼门关闯过来

　　山高水长， 他们流血汗不流泪水

　　艰辛与贫穷， 沉重如磨

　　他们却从不抱怨峡谷幽深， 河水冰凉

　　默默地从溇水上取出渔火

　　照亮黑夜， 从掌心的一道道沟壑里

　　拔出一条条银白色的鱼

　　与贫困决战， 即使遍体鳞伤

　　脊背弯成一条河流

　　也要将一滴苦涩化成泉水

　　我在溇水岸边， 遇见安静的小舟

　　宛如无数艘归帆泊在幸福的码头

养蜂人

贫困户想把自己的后半生

　　交给一群蜜蜂， 不断酿蜜

　　于是， 他们把命交给了山峰

　　雄性的山峰， 有了成群结队的蜜蜂

　　才不会倾斜

　　在他们眼里， 一群蜜蜂就是一个世界

　　于是， 他们常在晨曦和黄昏中

　　与蜜蜂聚在一起

　　商议如何啃掉贫穷这块硬骨头

　　如何应对艰难困苦绘画的各种色彩

　　放眼尘世， 他们如尘埃般渺小

　　置于灵魂， 他们如宇宙般浩瀚

　　悬崖上养蜂， 他们云里来雾里去

　　仍有一些若隐若现， 不左不右

　　从沟壑里钻出来

　　淹没了他们的身子

　　天下没有不散的雾， 他们决定

　　把自己修炼成一只蜜蜂

　　飞出这片莽莽苍苍的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