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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

时间:2023/11/9 作者: 散文诗 热度: 20953
李玫瑰

  

  图/王琼辉

与唐朝老梨树的对话

你是时间

  留在旷野上的真身

  云来云往, 也是花开花落

  人来人往, 也是草长莺飞

  在荒原上, 可以把你看作我的一根白发

  从容出生, 自由落地

  但我更愿意把你看作

  梦见蝴蝶的白发苍苍的庄子

  你在向我传授 《南华经》

  有的, 我听懂了

  有的, 风听懂了

  风吹着你

  我望着你

  天空下, 我们三人

  都是孤独的孩子

和姥爷收割向日葵

我们挑选强壮的向日葵

  做成二尺长的小棒, 用来捶打成熟饱满的

  花盘, 对于那些不肯轻易

  交出果实的花盘, 我们会

  更加用力地捶打, 会用小棒搓, 会用手抠

  直到所有的葵花籽都为我们所有

  我们才会起身离开

  并把伤痕累累的棒槌

  丢弃在它一无所有的同类身旁

啊, 春风吹

很多年前

  我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有一次在野外

  曾一脚踏进一个塌陷的墓穴

  我的弟弟妹妹

  那时候更小

  一下跑出了二十米

  然后回过头来, 像两只幼鹿

  惊魂未定……很多年后

  我想把这个感觉

  写成诗, 却不知

  该如何下手, 仿佛我的手

  陷入了另一个生活的陷阱

与父亲书

我确信, 梦是一列高铁

  有一次, 我透过车窗

  看见自己

  拉着一辆装满粮食的小车

  爬不上坡, 你在后面使劲推车

  看见自己生了女儿

  躺在老院温暖的大炕上

  你穿着一件红色的西服, 拿着自己

  亲手捏的泥制玩具, 笑吟吟地来看我

  看见那天夜里, 弟媳要生产

  你把大门推得震天响, 你的焦急

  在窗外, 留下一声重重的叹息……

  看见上次, 在你铺着绿色漆布的土炕上

  坐满了人, 你和那些死去多年的街坊们

  围在一起谈天说地, 笑语喧哗

  我一眼认出了对门的爱花姥娘

  这人世上, 何曾有过死亡

  我们不过是活在了平行的两个世界

  两行热泪, 是新修的铁轨

  在夜里, 泛着清光……

父亲教我吹唢呐

他不厌其烦地教我

  怎样吹出不同的声音

  他微闭着眼睛, 手指打着节拍

  生活的余音, 瞬间有了起伏有了变化

  他恨不得把平生所学

  都倾授于我, 让我身体里的暗流

  流经一把小小的唢呐

  涌入纷繁的世界

  然而, 我没有学会吹唢呐

  然而, 我一直在人海中随波逐流

  一直, 没能把人生这把唢呐

  吹得挥洒自如

  我卑微, 我无用

  但没有愧疚, 在父亲离去多年以后

  在天上, 他一定明白了

  一个人活着, 能不能发出声音

  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有时候, 没有什么分别

父亲的遗物

父亲走后

  锯子、 刨子等工具留在了西厢房

  父亲走时, 只带了纸做的别墅、 沙发和衣柜

  劳累一生, 该舒适一回了

  木匠活, 就不要再干了

  父亲的唢呐

  也留了下来, 它在西厢房的窗台上

  披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我突然一阵心酸

  ——没有了唢呐的父亲

  当他想我们的时候, 还有谁

  能替他一声接一声地喊出来

我的头顶有一座寺庙

夜里九点钟, 一个声音化为一道婉转流淌的

  泉水, 找到了我的耳朵

  泉眼来自租住阁楼的爱笑的胖女人

  她正在唱一支佛教歌曲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我体内的小小不安定

  化为片片落叶落向地面

  心湖变得波澜不惊

  我想, 她应该正面对着一尊佛

  坐成了一个信徒的姿态

  一炷香正随着她的歌声, 袅袅融化着自己……

  我想, 此刻, 我的头顶有一座寺庙

溜 冰

那时候的冰真好

  仿佛小河专为我们结冰

  那时候的笑声真好

  溜得飞起来要笑, 溜得摔跤了也要笑

  那时候摔了跤也好

  一骨碌爬起来, 不像现在

  摔了跤之后, 身体很久爬不起来

  灵魂很久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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