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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健健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连云港文学 热度: 17106
谢健健

骆驼城

以后我们再来,要选在二十年后,

  学这当地人点着烟卷为人带路。

  穿过村里几片绵密的玉米地,

  然后见识到风沙,怎样覆盖一座古城。

  而你并没有听到驼铃的鸣响,

  甚至没有售票处,满足你收集

  的癖好:爬上古城墙,你只看见

  断壁残垣,墙角陈旧的啤酒瓶子。

  建康郡已是史书里偏僻的词条,

  这如浪潮的黄沙,淹没了中亚来客。

  它的衰亡,像深宫里年老的弃妇

  它的隐身是馈赠丝路另辟的贺礼。

  你来自江南斑驳青石砖缝,有着梅雨

  发霉的气味,人们都撑伞相互避让。

  而在骆驼城,你飞奔过古老的壮阔

  因踩到一朵虚无的云感到分外踏实

  云朵送你到未来的某一瞬——

  你再次西行,并停驻在高台

  有时坐在一块当年被你踩落的土块上

  和满目黄沙诉说当年往事

石鼓阁

难辨的石鼓文面对八百里秦川。

  “猎碣”,但准星下已无四散的祭品。

  事实上我们并未见到它开馆,

  但仍然爬了很长的台阶,脚印

  或许能偶然形成几个篆文: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但构字法已消匿于秦陵无解的石门,

  女儿读硕士班时,也同时走进婚姻。她初为人母,我一手看护新生儿,让她安心完成硕士论文的写作。论文口试时,我推着婴儿车陪考,一路照顾宝宝,论文答辩终于完美过关。她出书,废寝忘食地赶工,受邀到法国各地参加书展,出席各种签书促销活动,我都义不容辞地包揽了照顾幼儿的重任!

  我们徘徊在祖先的阴影中,不可得如

  我们一次次试图重返故乡,

  乡音与服饰都被我们的迁移所遗忘。

  在鼓石下我凝视外延的部分:

  几支秦亡后的血脉,南渡黄河

  踉跄中上岸,回到古蜀,

  或者投奔百越,做那地图无益的点缀。

  我们难以审视自身的由来,如

  丧家犬,在一个个古文明下凭吊

  猜想几次永嘉南渡后,我们的先祖

  究竟来自何方。要翻遍二十四史,

  走完这一次我们西行的万里路,

  才会明白哪里的风,更容易

  压下你每根桀骜不驯的头发。

兰州,黄河上的城市

悬空于河流的城市。经过黄河母亲像,

  每个人都感觉像被河水

  分娩而出。暑日大汗,纤夫们

  感染了岸上喝酒的人群,那纤绳

  仿佛生根在他们肩头,再结出

  一道血色深红的枝丫。古渡口,

  开过崭新的汽轮,但不是恒久的风景

  相同的是那些练习打水漂的人们,

  他们弯腰捡起落网的石子,

  期冀石子能飞到三角洲更深处。

  世事静如流水,而人群涉水而来。

  大街上,不变的是悬而未决的眺望,

  那些脚步急促离开的声响,像羊群

  啃食完了一片草地去往下一个牧场。

  你会爱上一碗牛奶鸡蛋醪糟,

  汤汁在热气中烫伤你蠕动的胃。

  有人大口喝酒,麻痹易伤感的神经

  ——这艰难抵达而扒手盛行的车站,

  空荡荡的口袋像无休止的疑问符,

  心爱之物裹挟在人潮中出城,会被

  倒卖成第几手廉价处理品。

雷台汉墓

墓底渐闻先人悲歌,上有雷台调

  弯腰进入地底王国,头顶的汉代仿灯

  有合乎仪度的沉昏光彩。墓底的事物

  其实已悉数被保存到甘肃省博

  但我们仍笃信万物消失如谜语

  那些陪葬品,或许追随人氧化殆尽

  在这儿,我们第一次直面死后的去处

  像千年前射出的箭镞,回到它的弓弦

  汉书记载了这一刻,墓室中的黑暗

  被蜂拥而来的汉语逐渐填满之时

  汉砖筑成汉庙,汉人回到汉墓

  这相隔两千年的汉语,相互交流无碍

嘉峪关往事

他把目光投向一个砖石上的名字

  狼烟烧起时他们杀人,或者被人杀死。

  天下第一雄关,登高而望,大片

  大片茫茫的风景。

  仿佛在西北生活久了,他们的血液

  也会流动着金黄的色彩。修建长城,

  上万民夫,抛下中原待收的良田。

  建长城时,他们刻上追究质量的姓字,

  没想到它们能保存上千年;

  长城建好,他们穿上盔甲以保家乡。

  一个古老的边塞午夜,敌袭声大作,

  死后,他们埋在后来者的脚下……

文溯阁即景

开化纸上的墨字又活了过来,但不可

  与它进行亲切的握手。甚至留影也很难,

  要顾忌我们脚下侍奉的神明。她来自天空,

  将我们覆盖进那样肃穆神秘的阴影,

  发声学在此让步于光影,肺部被抽干了,

  但没有从同伴脸上看见窒息。敬畏

  我们一路上朝拜之物,使我们接近了不朽。

  书,保存得当,成为一只孤傲的国宝白鲟,

  此刻它还没灭绝,游动,喘息,浮出水面。

  等同战火中焚毁的灰烬,可见而不可得——

  挫败于挂科的古代汉语,你只能倾听

  静谧空气中那种回响最长久的声调。

  得益于我们茫然如儒艮眨动的目光涟漪,

  入水的白鲟毅然消逝在卷帙浩渺的历史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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