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威特·克林顿:现为美国威斯康辛大学名誉教授,越战老兵。出版过2 部诗集,6 本短诗集,安·斯坦福诗歌奖获得者。曾在多种国际诗刊发表诗作,包括《路易斯安那文学》《茶:亚洲文学期刊》《自然之桥》《孔雀》《威斯康辛诗篇》等刊物。最近出版诗集《在靠近月亮的湖岸:与中国诗人垂钓》。
看到残月周围的暗影,我起身阅读苏东坡的《去岁九月二十七日在黄州生子名遁小名干儿颀》——致安吉拉·佩肯波和艾迪·桑顿
我们仍然不完全清楚事情是怎样发生的头一天他们还在这儿,有点困惑、混乱
第二天,其中一个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了根绳子
另一个吃了药,把一颗子弹送进脑袋
比较亲近的人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而另一些圈子外围的人
只能在葬礼的队伍中困惑、心碎
现在我比他们俩都老了
有时我从梦中醒来
有些庆幸,他们还在这儿
虽然我们所拥有的仅仅是两棵纪念树
他们都曾为日常情绪的起伏挣扎过多年
在得知两位教授去世的第一天
我们觉得呼出的空气都充满伤痕和淤青
当然第二天我们都回去上班了
疲惫,愤怒,困惑
想弄清我们怀念的这两人到底是谁
在湖边装有玻璃落地窗的房间里骑完动感单车,我打开苏东坡的《雪后书北台壁》
周五将尽的时候我们凝望缠绕着银月亮的灰色暗影
恍然以为艾雅法拉火山的羽状物一直飘到了这儿
现在整个北欧都飞扬着炙热的火山灰
没人敢靠近那片区域
我从梦中醒来已五个小时
打开百叶窗,鸟儿正为合唱音乐会调音
我捡起掉落在露台上树木的残肢、枯叶,还有残缺了一半的苹果
迟点的时候
光造访了我们屋后的树林,点燃春日湿漉漉的雾气
我们等待鸦群唤醒睡眼惺忪的狗儿们
而后它们将把我们从床上赶下去
空气中充满厚重的花粉
黄水仙和长寿花在每个院子盛放
肥大的黑苍蝇已先于小蚂蚁找到我们的小家
为了享受夏日的盛宴
很快我的双脚将深陷于土地
而现在日光浴还为时尚早
而且我的腿仍然太疼痛
我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坚持写作
现在我们更频繁地紧锁大门
以防那些杀人犯再次找到我们
4月22 日,11:30还有一个月就到夏至,我坐下来读苏东坡的《守岁》
谁知道我们能否撑到今年年末母亲总是想预知她的大限何时将近
就像她可以整理行装,叫辆出租,然后奔赴死亡
在最糟的时候我承认受够了生活
但最近我开始学会用头部平衡身体
不再像往常一样依在墙上
所以我不介意多几年时间
也许就能学会瑜伽的头倒立式
我承认有几年真的很糟糕
但邻居的孩子又开始和狗儿们一起叫嚷
天气转暖的时候
百合花在我们的老梣树周围开放
很快我就会等到它开花,再开花
另一座火山又将喷发,时间更长,喷得更高
谁会愿意错过这样的奇观?
我知道如果回去工作
那地方看起来会焕然一新
但也许我会掉进同样的深坑
通常要花很长时间才爬得出来
不过也许我会增加点派头
让新年变得更加崭新
我们也许的确是老了
但正如老男孩们玩完球后所说:
你永远不会太老
直到你变得冰凉
郁金香开满湖畔,我打开苏东坡的《红梅》
思考死亡是困难的当四周万物都在打开自己
而我们甜美的巴特利特梨树
已被雕刻成造型完美的碗
我们爱这棵树,胜过爱我们想拥有的任何事物
先是一场夏日的风暴
然后第二年,几乎同样的风暴
我从未像这样为一棵树哀悼
我们的巴特利特梨树充满野性,未被驯服
盛放时满树白花
如果它还健在,当秋日来临
蜜蜂们将享受多么悠闲的沐浴时光
唱响甜蜜的饮酒之歌
当阳光向湖面窥探,我打开百叶窗,开始读苏东坡的《虞美人·持酒遥劝天边月》
我们并没有很多客人到访可以一起饮一杯凉酒
每个独酌的夜晚
我留意月色变化的进程
看它停留在天空的哪个角落
我会在静默中感恩,感谢欢乐
但更多的是感谢盛放的丁香
感谢所有尚在呼吸的野兽
所有拥有四肢的生物
它们或许能表达
或许根本不会说法语、乌尔都语
或任何我们用于夜晚祝酒的语言
我们也会暂时忘记那些可能闯入家园
割断我们喉咙的人
也许他们也想来一杯新酿的皮诺葡萄酒?
5月1 日,坐在临岸的购物中心阴影里,我在想为什么苏东坡会写下《花影》
妻子提醒我今天要清扫上个秋天掉落在露台上的山楂子而我情愿呆在屋内
思考为什么月亮和太阳就这样将我拥入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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