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在熄灭之后
数分钟才会完全黯淡。
一些诗集堆在积尘的书桌上,
鲜少传达生命的真相。
我即将进入沉睡,
多雨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缺乏真诚的一天,
与昨天进行着同样的妥协。
枯燥的岁月耗尽乍现的诗意。
我不再思索事物的意义,
那些朴素的哲学命题
最终只是一个个空洞的宽慰。
我应该争辩或是赞美?
我想起身体垂直入睡的抹香鲸,
在幽深的蓝色星球
孤独地唱起旷远的鲸歌。
山 程
春日的深夜,我行驶在起伏的省道上,
车灯只照亮近处,
更多的黑暗在吞噬我们。
寒潮在昨日抵达小镇,
降雨使得道路无比湿滑,
四周一片沉寂,
远山仿佛静坐的神明。
从反光的镜面上
我看到以往甜蜜的岁月,
那稀有的甜蜜,
仅仅是因为苦涩的衬托。
左侧的水泥厂灯火通明,
堆砌的铁器像冷峻的城堡,
一种极致的炫目,
吸引我想要站到塔顶,
随后, 举目远眺。
我们终究会推开梦的舱门。
夏 夜
野花伸出栅栏,红花纹的小蛇爬过河堤,
航空器穿过星辰,
团雾在夜色里筑墙。
我的住所在下游的城市,
眼前寂静的河流
会在那里变得宽阔,
岸边居住着我的爱人。
一艘运沙船从远处驶来,
船头有两盏明灯,
运转的发动机吐出噪声,
动物们选择暂时沉默。
船上的生活是否
亦如岸上的生活?
一边称着痛楚的重量,
一边在深爱中重拾信心。
寂静与爆裂
雨中的长山云雾缥缈,乌云笼罩宁静的村落,
水库中, 一条巡堤的小船
等待汛期的到来。
年轻人早已离开故乡,
他们至今还在城市
追求渴望的生活。
我从雾中的林场返回小镇。
途经一座寺庙的山门,
湿润的毛栗和橡实
散落在泥地上。
我站在山门前辨认石雕上的汉字,
我认出的是“尘埃”,
也是最后承载我们的物质。
拱形寺门虚掩着,
雨水洇湿黄色院墙。
入暮的诵经声尚未带来抚慰,
矿区的炸药已然穿透岩石。
碎 片
我们如何依赖过去?干燥的北方枯柴自燃,
儿童在湖泊边远去,
旋转的扇叶带来热风,
通往外乡的长路上飘起白绸。
而养蜂人搬起蜂箱,
码放在生锈的车厢里,
他们照例在我的生命中疾驰一次。
手背上的裂纹重又愈合,
在潮湿的岸边, 我写下一行青春的诗句,
最初的抒情多么真挚,
后来却淡化了这种音调。
我们更加依赖梦境,
老诗人朴素的灵魂,
月亮的清辉映亮安详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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