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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诗的单纯美

时间:2023/11/9 作者: 散文诗 热度: 10383
◎耿林莽

  狂放’幻觉、宁静’诗的三种境界。

  狂放是浪漫主义’是力度’是热情的奔放。

  幻觉是魔幻’是神秘的梦境’是恍惚迷离中的美之深幽。

  宁静是冷隽的人生洞察’与单纯同在。

  单纯要求对繁琐的舍弃’对拖沓的剪出。而取表现上的精练与简洁。

  单纯是诗的高境界。诗人海子曾说:“她是单纯的’有自己的领土和王座。她是安静的’有她自己的呼吸。”

  诗的单纯如净化的水’经过过滤而舍弃一切的杂质与多余。

  只一滴’只那么一滴’便足以辉映出一个完美的灵魂。

  诗人的财富不仅是感觉’那来自直觉的自然感觉’更是感觉的升华。

  即由理性的梳理和记忆的融汇’丰满着一种想象的时候。

  这时候’便有了诗。

  世界是复杂的’诗的单纯来之不易。

  有如炉中炼丹’需经艰苦的“百炼”’将来自外界的种种素材与内心的万千思绪’在艺术的搅拌机中搅拌’搅拌,再像抽丝那样抽出“绕指柔”的单纯的诗之绪,织成条理清晰的诗。

  佛家讲修炼’道家讲修炼,诗人也需讲修炼。不仅要修炼诗艺’而且要在生活的酸甜苦辣’人的悲欢离合’世间的种种风波跌宕中’修炼自己的人格、思想、感情。

  要像释迦牟尼那样静坐默想于古老的菩提树下’将人世之苦难集凝于身心’并通过自己的彻悟而修炼为诗的圣果。

  诗人在生活中发现美’然后强化它’以诗人的全部才华强化它’使之突出’闪射出美的光华。

  这种强化未必一定采取夸张的浓墨重彩’未必一定用大喊大叫的声音’排山倒海的气势。而且除了特定的需要’不必如此。

  让这种强化可以淡化的形式出现’从宁静中给人以恒久的震撼’或许更为隽永。

  会打扮的女人并不满头插花’只在黑油油的秀发上簪上一朵’便觉香气四溢’楚楚动人。

  那些雕琢过分’装腔作势’忸怩作态’故弄玄虚的诗’其实并不是美。

  诗人要能化腐朽为神奇’在平凡生活中发现闪光的诗情。

  一些诗人追求平淡的诗情’追求生活化’口语化’这是一种开拓。

  平中见奇是不易的’要防止平淡得淡无诗味’或走向平庸。

  以上这几段文字’写于几年前。现在读来’观点依然未变。“单纯美”的提法与人们常说的诗贵含蓄、短小精练’集中’基本上是一致的。只是’仅从理论上谈’尚觉不够’何不举一些作品为例’印象会更深些。于是’我从当代散文诗中’选出了几章’并略加解读。如何?

  先读邵永刚的两个短章:

  美是难的。细读,

  更难——

  一棵树,就这么立于深秋的旷野,有一句没一句地落着自己的叶子……

  高度集中’就是“一棵树”’就是几片叶子’已足够让人们体察’思考’玩味的了’诗只说最主要的事情’一个字的废话也不许有’这就是“单纯美”。

  再看他的“另一棵树”:

  活着——

  可以绿,也可以黄;因为风摇晃,也因为雨摇晃。

  活着!她要感谢一座森林,允许自己绿一盏小灯一样

  藏在众多小灯之间。

  这一章是“含蓄”的典型’在一种平常的事物中’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个体与集体的关系:人永远离不开社会的“群体”。这些全留给读者阅读中领悟’毋需作者多言。

  现实中有许多重要案件’宠大复杂’要在短小的诗中体现’只能选一个微小的“点”’让读者“举一反三”地去想象和理解’这是一种高度的概括’是“单纯美”的又一个重要的特色。

  我们来看宋长玥:

  我走过五月最辽阔的尘世,没有看见行走的脊梁,甚至一个影子。

  那些正弯下的腰身,深深垂进尘埃,不是因为饱受屈辱,而是无法承担更多的重负。

  然后五月就空了。是的,就是那种惊人的苍茫。

  就是那种绝望的等候。

  写的是人们熟知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大革命”。没有任何具体的事件描述’只写一种心态’一种无奈’“就是那种惊人的苍茫”’便已经足够。举一反三’由小见大’这是一种高度的概括力’“过来人”的读者’读过后会敏感地忆起当年感受’而引发共鸣’这是“单纯美”的又一个成功的范例。

  在张稼文的《那些小事情》散文诗集里’有一个短章’才两行字’读来却意味深长:

  回到悬崖边的树巢上,收起翅膀,鹰还是鹰。

  换身衣服换个地方,支起货摊,城管变身小贩。

  这两行文字’如果只有“城管变身小贩”’那不过是一则“新闻报道”而已’但有了上面那行“鹰还是鹰”的对照’便成为一章出色的散文诗小品了’她的“单纯美”中’隐含着一种无声的反讽’温和的调侃’成为散文诗中罕见的富有批判意味的小品性特色。不能不佩服作者目光的敏锐和表现技巧的纯熟。

  诗人朱文的诗集《皮箱》里’有一章散文诗也很出色。

  我获得的是一种被处决后的安宁,头颅撂在一边。

  周围,同情的屋顶成排,它们彼此紧挨着。小镇居民们的身影一掠而过,只有等它们投入了深巷,才会发出议论的啼声。

  这是对于一个杀人刑场的描述’冷隽、简洁之极’作者没有发一句议论’却富有深刻的揭示内涵。中国自古有将残酷的杀人当戏剧来展示和观赏的陋习’在官方’以之显示威风与“杀一儆百”’在百姓’是奴性的愚昧与生活无聊的体现。首节是以被处死者的角度陈述的’而紧接着第二节’诗人对他的同情则巧妙地用“同情的屋顶”来表现’群众直到离开现场进入深巷后才敢发出“议论”’也间接地表达了诗人的“评价”。我以为其表现技巧已达到了很高水平。也是化繁为简而取得成功的一个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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