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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逝

时间:2023/11/9 作者: 散文诗 热度: 4118
霜扣儿

  

  诗观:以宿命的诗意散养暴雨或者白云。

  十月的冷风把我的诗歌吹成一弯月亮,故乡的名字,荡悠悠的,吊在尘世胸口……

  1

  风打西窗,回声在我心上流浪。

  节点是由远而近的汽笛。

  碎了吗?倏然伸脚的秒针,划开空气,两侧薄霜闪过,天下尽是秋意。

  忍不住要想一下:被汽笛声远送的人,他们心中有怎样的梦,参照尘世的昏昏欲睡?

  有人回家,有人去天涯。有人在我诗歌的破折号上,回过头来——哪一时是山高水长,哪一时是背井离乡。光景的荣枯渗入光阴的厚土,有形归于无形,生灭归于匆忙。

  秋水泛起,半空落花来不及思忖,一朵朵被枫红拆散。

  流逝的意思隐入岸边石子,我看一次,它就随苇草起伏一次。

  它起伏一次,故乡的名字就摇晃一次。

  2

  路途瘦了。从田野起飞的雁行,再次离开别人的家乡。

  收割是一种多么坦白的放纵。

  秋水如镜,阡陌纵横,我的诗歌在秋后的心绪上,踮着脚,缓慢,负重。

  无声的房子,露着老去的窗口,在现实的乡下呆坐着。

  门外小路萧条,听不到轻快的口哨——空巢这个词越来越粗野,它将思念的喘息,化作沉默的窒息,并在我遥远的故土,呈现覆盖的趋势。

  一声叹息,轻飘飘地,从炊烟里分流出去。写家书的人,笔墨干涸,他热情又真挚的思念,裹在虚妄的雾中。

  视野广荡,无处开合。

  仿佛俚曲隐约,掉进日暮下的长河。

  3

  夜色浓时,谁的心,比得上路灯的清冷?

  车辆的流水从来处来,向去处去。

  载过的那些繁华,被线条一样的街道,扁扁地影印。风带着清冷的光,刷白了阶庭。

  路灯是固执的清扫者,它把一切孤独的物质,弥散在孤独的核心。

  ——走在暗处的猫咪,被长长暗影拖着。

  它渐渐被我的诗歌镂空,最后缩成一滴,被凝视至无物的,空空如也。

  这时,如果突然有一盏路灯,在我指尖上灭了。

  如果我突然,感觉光在纷飞,夜在归拢。

  整个人间都悄无声息。——我有多少删减不完的赘言,人间就有多少逝水如流。

  4

  意念如船,拨不开太多尘埃。站在泛黄的信封边,花红柳绿的岸边已是陈年。

  又一年的深秋埋伏在我的肩头。

  不用思量,我也知草木的小筋小骨,正在一一缩小,滑落。

  在群山之下,旷野之中,铺陈了我所能感知的浅小红尘的全部。

  大片云朵从高空归来,不容分说地投下浓重阴影。

  初雪已走在路上,一个季节推着一个季节的人生,已走在路上。

  光阴从明到暗,从近到远。

  路途越延伸,越容易到达尽头。

  这是理智还是颓废——在人烟之外,我被驼背的先辈人目光牵引,我的诗歌成他们风化姓名后的一行标注:

  如果这仅是表皮上的沧桑,命运之词,将被免于惆怅。

  5

  不愿聆听。但秋风不停。

  我与世界之间,如此局促,如此空无。

  我与世界之间纠结又横亘着,如此多的万物影像,与各自枯萎模样。

  一切都在凝固,一切都在弥漫。

  一切有无,都轮转在有无之间。

  我唯以这些浅字外的寓意做陈词,以古老又陈旧的静谧,没落成一处适于隐藏剥落的狭细空间。

  出来进去的人,带来,又带走了青春。

  出来进去的人,现在叫故人。

  再望故土,秋水匆匆,怎么也摁不住。

  穿插在意念中的汽笛,幽幽响起。

  掉在眼里的星光不说话,它怕一有响动,就泛动了我眼中,寂寥的一片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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