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笔记
山西/佛 灯
在云上
地面上的人与车,高楼与工厂渐渐远去。真实世界成了玩具城堡。窗外世界没了熟悉的味道。眼底和远方,皆白茫茫一片。
一块块漂浮于海的冰山,白得多么自然,多像童年的棉花糖。
此刻阳光极好,不知它途经了多少深邃的星空,才跃过窗户,跃然纸上。
每一个方块字都似亿万年生成的煤块,被照得漆黑透亮。
生活不会总是一帆风顺。片刻,窗外便乌云密布。刚才还闪烁柔光的雪山,刹时抬起黑头。不远处,闪电疯狂撕咬,由外渗透而来的冷气,让鸡皮疙瘩从温暖的地宫钻出,集体举手投降。
暴风雨中,蜷缩船角的水手终将站起。终于,窗外冰山再次吐露真容,比之前更圣洁,仿若每座山顶都环绕一轮七彩佛光。
夕阳西下,山川、树木出现了,新鲜如一幅刚放下画笔的水彩。河流出现了,亮闪闪的,如一条条洁白丝滑的哈达。
一幢幢高楼,一辆辆汽车,一粒粒如蚁的小点出现了。渐渐地,牵挂的人儿涌上心头。渐渐地,眼下的童话城堡变回到仰望的现实。
童年
喇叭还讲着方言,河湾却日渐消瘦,载着发烧的太阳。老戏台蓬头垢面,长满荒草。供销社门口整整齐齐站着一排排曾经年轻的后生。
从前我们爬上地头,水萝卜塞满书包。
从前我们上树抓鸟,水里捞鱼。
我们在雪地上撒米,用短棒支起竹匾,在绳的另一头,窑洞里闪着几双大眼睛。
从前河湾的冰上,有无数冰车上的呼喊,有陀螺旋过我的回忆。
如今,野花还开在荒野,离大地最近的天空。
如今,童年像风筝一样挂在空中,我却舍不得放手。
春
柳树合衣站立,白杨独刺苍穹。饱经沧桑的村落,还在冬雪中熟睡。当希望的春风一遍遍吹过,太阳的独眼开始注视这片厚土。
青瓦上,白雪怀里走出的滴滴温暖,扶着冰凌柱,把希望的种子撒下。
不远处,冰清玉洁的小溪的眼眸亮闪闪,如雪般清晰,毫不晃眼。远方的黄土,逐渐退去厚厚的冬装,开始翻开新的篇章。
看!那翠绿的小草,在黑暗中挣扎。
看!看!这大得难以形容的、刺眼的蓝色天空。
渐渐地,麋鹿的,猎人的,农民的,车轮的,所有历史的脚印逐一消失。又一年,白纸般纯洁的大地,被一株株草、一颗颗芽和一抹抹绿,涂抹上春的颜色。
乡下老家
落日照在乡下老家,村口大槐树下,姑娘在翘盼,情郎何时才能归来。孩童在打谷场奔跑,主妇准备座椅饭菜。戏台下,占座的老人目光凝重,仿佛说书人口中的关云长就站在眼前。
泉水,还在山涧独自流淌;
羊群,咩咩叫着回家。
映着金色晚霞,村民们务农归来。扛锄步行抑或赶着马车,聊聊家长里短抑或说说天气冷暖。
广场公映的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小板凳上坐着的人们蠢蠢欲动。
夜空的星斗亮得深刻,空气撕心裂肺得清爽。
河湾的月荡漾,在此起彼伏的蛙声中入梦。枕着土窑的月光,脸颊上溪水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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