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羊从山顶转身,隐藏在草丛中的小径,又独自向夕阳走了一程,像一个人面对突然到来的寂静。蝴蝶也飞走后,我才看到落下来的花瓣,一片一片地辨认,这时光深处行走的心跳、温暖及艰辛。
夕阳跳下山崖时,收回最后一抹残红,擦伤了一朵野菊花的身子——那是寂静发出的回音。
官寨村
在一本旧书里,一院、一屋,是一页。经过一个有几块瓦片塌陷的院门,那个顶着黑布包头暖身子、让人以为睡着了的老人,突然把脚缩回去,是书中最令人回味的章节。
石头堆砌的地埂,喇叭花支着梯子往上爬,行走在山道的婆娘,返身照相,一只手举一个剪刀,隔着二十多道地埂,我看见咔咔剪断的笑声,一段一段掉下来。
木氏办义学遗址外,麦田广大。
午休的收麦人,身体搭在麦捆上,指缝间观云,或看你。
或一觉睡过黄昏。
风,从北盘江下游拂上来,拂如佛,在南坡上。
旧城古驿道
雾在前,从旧城出来的羊随后,和太阳交融在一起,山梁上暂歇亭的老看守在门槛上蹲成一只面目布满褶皱的鹰。从飞来神树上起飞的乌鸦,在马蹄窝的积水里留下掠影,两片弧形天空的蓝,交映出巨大的空寂。
土墙上的狗尾草发芽,顶落芨芨草枯败的草屑,粘在那只回家的蜗牛背上,向青石缝隙下的巢穴走去。
古驿道两旁的山坡上,芦苇挺起腰身,柳条抽丝,麦苗拔节吐蕊——
它们仿佛欠大地一次荡漾,要把时光沧桑成内心的波涛涌动。
现在,我凝视着你,像一个人的前世凝视着他的来生。
阳光,从暂歇亭打开的木门散落下来,像一坛一败涂地的老酒,打着一枚前朝封印……
在可渡古驿道:访旧
折断腰身的芦苇,还站在古道边,乌鸦还喝着,马蹄窝去年积存的雨水。桃花溪水,从一个清潭漫向另一个清潭,飘逸着风的影子。
画里画外,一景一物一世界,临崖静观,你有几尺之忧,便是几世的虚空。
旧城村上方寂静的山冈,像夜幕降下来时的屋顶,茶马互市的烟尘散尽,再没有彝人和汉人在这里交换口音。
只有看守暂歇亭的老人,在山门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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