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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纹摁上网坨溪

时间:2023/11/9 作者: 散文诗 热度: 13606
贵州印江县教育局/任敬伟

  掌纹摁上网坨溪

  贵州印江县教育局/任敬伟

  垮 下午的网坨溪,慵懒,像一只脱毛的老狗,伸出长长的舌头,反复在瓦片房上,舔几声哈欠。

  垮是一个病毒,悄悄侵入骨髓。

  无味,无想,迟钝。阳光与空气缓缓发酵,溢出了酒。

  醉。多么可爱。破木屋里的老婆婆,一颗牙齿,还在反复絮叨诡秘的谶语。

  恍惚又错乱。

  昨日与昨日重叠,今日与今日相加,魅影,蛙跳,又现女脸蛇身,美丽的风景,还长出艳得惊愕的花骨朵,仙子。

  落。从山顶到河谷,从十八岁的美,到八十岁的龙钟,到病痛。

  到眼睛,注视着黑石缝冒出的阴凉,到喉骨爆出的咳嗽声在石巷里炸响。

  哦!心乱如麻。似乎才一个下午,网坨溪就真的老了,她卸下了一吨的错,两千斤的对。卸下了一辈子骨子的硬,面子的活受罪。

  是该彻底放下了,时间锋利的刃。

  深深皱纹里的古木、古巷、瓦片房,一枚枚锈迹斑斑的螺钉,正松开网坨溪206块硬骨头。她闭上眼睛,把自己的打鼾声反复拉高,拉长。

  时间,开始散架。

  倾斜的天空,吊着一桶太阳的脖颈,迷迷糊糊晃荡着,空气的空,和云,还是云。

  月 伸向天空的秃枝,亡灵的手骨,一下子接住了几声寒鸦的凄鸣。

  嗓子开始变形,哑言,汩汩血流无声。

  这夜,这玻璃,互相重叠、堆砌、溶解,凝固成一根楔子,楔紧了我们命运的脖颈。

  呆若,木鸡。

  已经无力啄食心里的凉,舌根的咸,或者寡苦的!闭口吞黄连。

  这冷月,这玉,物之身外,是祖先长眠在夜,祸事藏匿在夜,穷根生长在夜,今夜失眠的网坨溪深埋在夜。

  静种下静,又种下灵魂。

  失眠的几根稻草,拖着风的衣襟,闹着要回家去。

  都回不到过去了,这些死于干旱的草命。这些非命,这些天道,这些无用。

  又是一根细长圆木棍的夜,搅动着我的忧伤。

  看看,看看!雪上加霜。

  是谁,抓破夜的脖颈?

  一瓶夜的墨汁泼向大地。

  一轮压住山梁的月亮,一盏旧马灯,憔悴着,为谁的宿命还魂。

  摁 风吹着,吹着。

  斜一下细腰,捋一下长发,歪一块石头坐下,弯几声轻咳。

  吹着,吹着。

  摸瘦石缝间一朵野黄花,安慰一片纸屑,看一张童年的笑脸。

  吹着吹着,放学归来的孩童,钻天打篾头,靠一堵墙放松脚步。

  光脚板踩着网坨溪滚烫的石板路,烧焦叶子的垂柳,隔着一张肚皮,就能看见玉米、绿豆、牛羊的善和我们顶着阳光的环。

  吹着,吹着。

  我们盼望飞翔。

  却始终被渴,按住了激情的翅膀。

  旱 干,枯槁的树木,硬的骨头。

  风鼓出浑圆眼睛,地面已经倾斜。那些点点猫不见身影,雀雀菜也无踪迹,河沟只留下空的躯壳。

  好几次,黑云带上乌纱帽,高树的手骨似乎要把它摘下来,小小的雷声,结果又丢下一大把谎言,翻过山梁纳凉去了。

  苍老的网坨溪眼巴巴地望着天空,又是一场空欢喜。

  乌雀蓬头垢面,嘴唇干裂。

  又有一些飞往山外投亲戚去了。夕阳,是他们带往城里做腌菜的土坛吗?

  山路转弯抹角,草尖秘密布阵,悄悄围上来的黑暗,触目惊心。

  这里,留下的每个生命,像一根烧焦的灯芯,正在抽干网坨溪,所有的精气。

  防 一匹风,一匹飘着丝带的风,一匹飘着丝带网坨溪的风。

  狂,疯狂,一个人的疯狂。

  跳起来,抓住一轮月色耳坠,挤出一瓢逻辑。

  一瓢骨头与肉体剧烈地反抗。

  一瓢蜂蜜。

  一瓢生活的无知。

  所以,我要用空穴而来的加速度,拆分形式、伪装,重组天空、地狱、笑容,把暴露的东西隐身,隐身的东西弹出。

  我要谨防岁月的耳光,将我的一边脸打笑,一边脸扇成自行车的三角形。

  所以,我必须加固。

  在你看不到的细处,悄悄地进行装修,用360防火墙,盖不着的地方,打补丁,加密码。指纹,摁上网坨溪。

  

  古 轩/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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