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岁,据说还未满就生了五个娃。
二十九岁还没到,她就死了男人。
东北的农村,冬天,冰天雪地,要上山打拌子砍柴;春天,要犁地、播种,这没了男人的日子可怎么过。
屋漏又偏逢连雨天,1960年的大饥荒。
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就像无底洞,眼前的日子她已无所适从。
要怪,只能怪命。
隔壁,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穷,没娶上媳妇。听到她每日的哭声,动了恻隐之心,悄悄把自己的口粮从墙头递过来。
日子得以缓解,捱过来。
家徒四壁的她无以回报,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她看到老光棍一个人坐在窗前“吧嗒吧嗒”抽着烟,鬼使神差,她翻过墙头。
“破鞋”的名声像风一夜就刮到村里各个角落,“坏女人”的名称戳着她的脊梁。
女人没事就用她来嚼舌头,对家里的男人发警告也拿她当话说。
信守贞洁的传统时时让她无地自容。
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老光棍上山砍柴,可到天黑也没回来。
当人们把脑袋被砸碎、冻成一块冰的老光棍抬回来,她没有哭,却让孩子都跪下,喊声“爹”。
孩子长大后都进了城,她却执意留下,每年的清明节、中元节都去给老光棍烧几张纸,倒杯酒,说着谁也听不清的话。
最后,她拗不过孩子,随儿子进了城。
送行的乡亲都说她有福,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人。
她轻轻一笑,儿子问她笑什么,她长长叹口气,说,笑女人的“好和坏”,怎么就这么容易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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