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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之野

时间:2023/11/9 作者: 散文诗 热度: 18849
青海◎宋长玥

  

  文本/徐红晖 图

大 野

大野:我听见命运匆匆赶路,而大野荒芜。

  我听见匆匆赶路的男人一声长息。

  大野静极。

  当佩带牛头面具的男人无语向天,当无语

  向天的男人沿一条寒路走向乡土,我预见的生活

  能否为落难者敞开一扇门?我预见的男人

  绕过孤鹰的城堡,留下一行飘荡的脚印。

  太阳说:这个男人就像历史。

想起那一年

我走过五月最辽阔的尘世,没有看见行走的脊梁,甚至一个影子。

  那些心弯下腰身,深深垂进尘埃,不是因为饱受屈辱,而是无法承担更多的重负。

  然后五月就空了。是的,就是那种惊人的苍茫。

  就是那种绝望的等候。

我看见的内心那么荒芜

绒布寺的风铃开满河谷。

  月光从天上走下来,抱紧男人。

  就在近处,珠穆朗玛峰安静地望着他。

  一个世界的浪子

  舌头生锈

  内心铮亮,好像太阳最爱的花朵。

  在一顶四处漏风的帐篷,

  星星走过天空,看见他和内心一样荒芜。

重复:我在冬天看见的景象

男人走过雪地不知冬天已至。

  男人尚为坠入血河的一匹老马暗自伤情。

  倘若昨天是一枚射向旷野的箭镞,

  一盏幽暗的孤灯,

  一声叹息,

  一杯浊酒,

  男人怎知寒冬已至,

  伤者无数?

  但寒冷已沁入骨髓。

  丹噶尔凋落的六朵梅花,

  独自探春。

  一匹马

  那马突然回头,眼底落日滑坠南山,渐失媚红。

  而苍茫横空如矢直射内心。

  我惊怵:大高原真是炼炉?

  那马已老。不堪背负一塬暮色。

  那马……在梦乡……独嘶,万里风雪夜一样退逝。

  江湖传言:宝剑先于英雄生锈,

  一个男人隐退,

  那马孤独。

  那马……向黎明走去。

假 如

假如日子

  怀念伤口,

  就是你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

  男子想:相思至苦。我如上的判断在青海必然荒芜。

  你打开春天,然后退出门槛,

  我该独自悲欣?

  独自领着愿望敲响未来之门?

  独自吞尽太阳的血而奋然一跃?

  我独自……独自……

  独自一人吗?

  但男子推测:

  独自一人其实是刀子的阴谋,

  岁月的暴动和心灵的镇压。

  他站在青海城头,一朵雏菊开上掌心,

  世界的秘密从此不存。

  爱情不朽。

  男子远走。

  他说:刀子就是刀子,

  伤口就是伤口。

在青海湖,夏日

风蹲在沙陀寺的风铃上,牛角下面的星星望着它,一夜老了。

  年幼的风听不懂心经,就在回去的路上吹凉男人的心。现在和以后,人间多么空旷。

  最后,只有一只天鹅托着青海湖,为了天空闪出的另一双翅膀,它的飞翔比暮年还沉。

黄河左岸:一个画家的述说

一只翠鸟殒命于冰雹之下,另一只翠鸟自此不知去向。

  男人说那顶鸟巢空过春天,已成象征,

  清晨写生,再无风景。

  大河静流直至中年。

  目及苍山之上云的骏马无人驾驭,转眼肋下生翅,并不急于飞翔。

  待空尊孤悬,本相逐一消散,左岸似乎无人。

  男人说倘若孤侣他日归来悬念无解,

  独守江源我已苍老。

在西宁

铁匠向西走,马就在一粒火星下面生下女儿。银匠过河,把月亮挂在青唐的胸口。皮匠到了新疆,赶马车的寡妇拉着一马车春天过了天山。

  我在前世没有碰到他们。唯一遇见的,是太阳旁边的白雪。现在,它一个人安静地走路,那么从容,那么简单,好像很多人找了许久的幸福。

花石峡:午夜归途遇风雪

夜一点点黑下去,远处更黑了。看不见的地方,我的马还站在风雪中;寺院的风铃寂寞地响;人在路途,正好经过花旁。这一点孤单的想象,呼啸的风吹不走。

  唯一亮着的,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我即将燃尽的烟蒂。这么空阔的旷野,没有孤独只有惊悚。就一会儿工夫,风把花石峡塞满了。我躲在四处漏风的土坯房子里,眼望风雪茫茫,悄悄想了大半夜自己。

梦 境

良心背着故乡寻找粮仓。

  我只想用金色描述一天,但更多的灵魂挣扎在路上。

都兰小镇

上半夜的月亮照不清经过都兰的人。

  到了下半夜,去敦煌的路上,每一个沙丘都被伎乐天舞蹈成了寂寞的波涛。

  男人说,每个人既是彼岸。

  他不知道当金山垭口诵经的男人,就是二十年前星光下走失的自己。

  都兰继续沉睡。

  空巷浮动所有人的梦想,一城夜色,满目荒凉。

  亲爱的脸一晃而过。

静听蒙古族女歌手歌唱:妙音

人间正是深夜,昆仑山下的城只有天狼星探访。

  回不到最初的人

  悲伤不多,离最近的安慰不过一生。

  尘世中我们纷纷老去,坚硬的乡愁此刻柔软地裹住心脏。

  魂魄窒息,内心解冻,

  最美的马兰花让时间静止:

  高地,太阳领路

  男人向前,

  最终抵达的地方,不为世人所知。

  这么多年,我们在寻扎自己的路上和自己走失。

  干涸的脐血

  没有浇灌过故乡,没有安抚过亲人,恍如此夜:

  昆仑山区风往高处

  心向云端,甚至想不起前世,

  也不知道以后。

  听呐,是谁在地球一隅独语:

  我从地狱来,

  要到天堂去,

  正好路过人间。

  注:引语为司汤达之语。

在德令哈

我在今夜迎来前世,这个怀抱星星和月亮的魂,

  北上西域,或是商人;

  西去西藏,独守青灯。

  家那么远,

  仿佛停在天边很久的梦想。如果留在敦煌

  就探身洞窟,为等我和我等的人

  遮挡三千风沙。

  南往江源,纵有一腔热血

  也要隐忍。

  唯独不忍亲近一亩鲜花的哀伤,上面,

  安放着父亲和母亲的天堂。

  我只在青海,只在德令哈继续等候今世。

  天下苍茫,人心难测

  我不能只关心一个人。繁华的尘世

  未来茫然,心灵流亡;像草尖上安静的小城

  曾经送走丝绸

  埋葬青春。现在,它平静的外表下

  所有悲伤和欢乐

  没有一个人真正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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