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依河的诗
广西/牛依河
【火红的孩子
辣椒树把火红的孩子毫无保留地挂在了外面
等人认领
而时间就在那里
不老不幼,安排着这一切
它继续把我推向陌生的别处
平凡的母亲住在遥远的乡下
在她生命的光辉中
我渐行渐远,倾向于朝阳升起之地
【霜降
安静下来的瞬间,我彻底原谅了自己的怯懦我想找个人小声交谈,或者解释谎言
窗外的南方,显露出深秋的迹象
浓痰鲠在喉咙里
像一些不该被说出的话,却有存在的理由
这个干燥微凉的夜里
不知有没有人
能清晰而完整地,向世界传达他的疼痛
不知在身边会不会出现
无垠的荒原,故乡的叛徒,或者刻骨的叩问
而霜降时节,或许只有写诗
可以润润肺
可以稀释生活中稠密的琐事
可以触摸到脑海中复苏的村庄和亲人
【秋天的旅馆
双眼迷蒙,我看见秋天从窗口伸进来欢迎的花束
旅馆白色的床单,如未来的积雪
覆盖我身体的高原
床头柜上摆设着电话机,陌生而静止
没有人从另一头送来问候
我翻个身,想从狭窄的清晨转入拥挤的正午
打好行李,踏上南方的归途
【无题
微尘,浮云,风,灵魂……轻的物质,它们的血一样温暖
在爱中呈现美的印记
最后的生命,慷慨地献出象征性的肉身
暴露出他善良和愉悦的本质
【故乡,是永远闪烁的那一个
总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从背后的远方,故乡的光中
穿越低矮的草,高大的山
穿透我——
那里的土地,给了我生命
我的身体盛放着它的鲜血
我传统,而永远忠实于那里的风俗
很多珍贵的事物都停留在那里
在梦中,在记忆里
它们的身体闪烁而美好……
当年,我和它们做了一笔交易
我给了它们有限的时间
它们还我以荆棘和远行的道路
【小日子
放慢语速,我把多余的话咽回肚子里终于能停下来,听她说话
我们父母过惯了的酸甜苦辣
现在正被我们过着
有人说,人间之外有一片安详宁静的桃源
我不信,依然与当下的生活保持默契
【下午的祈祷
下午时光,人们向光阴支付慵懒的青春阳光落在一个祈祷者脸上,被撞碎
已为时太晚。一切在钟声中走得太深
人们为生活画下太过诡异的线描
【泥土
不能失去也不能忘记的东西太多比如脚下的这片土
我把手插进裤袋
仿佛成为了劳动参与者的旁观者
这种身份,是如此的尴尬
趴下来,脸贴着泥土
我默读着自己内心的风暴
它与这泥土的温度契合
庄稼在近处的风中醒着,互相拥挤
它们闪着颜色,在我梦的缝隙里
我曾见过它们同样如此清晰耀眼
我差点睡着
如果鸟鸣不把我从这张温床上吵醒
我差点被挤进对这片土地的梦幻
但我被迫松开了这一切
我呼吸紧张,仿佛有一个符号,一闪
突然要离开我,而我
来不及记下它!来不及
【暮春
阵雨过后,光把自己扔向地球此刻,在花朵里
我再也找不到人类任何的甜言蜜语
河水放下包袱,欢快而简洁地流动
石头沉下头颅,献给底层的河沙
一切如此仓促,一棵被我观察的树
终于把自己燃烧得更旺,绿色火焰
蔓延至石阶。鸟鸣忽高忽低
交谈的人在树林中,声音潮湿低沉
耙过田的农具堆在庭院里,剩余的雨水
低下瓦檐
【车票
枫树彻底覆盖了那个山谷——当时,我还小,不懂得泥土的味道
秋光把枫叶的红色
表现得更加鲜艳
而整个世界,正向冬天的水域里沉没
我是如此不轻易
打开了这扇记忆之门
被夹在书页里的一枚枫叶
滑了出来——它有魔鬼一样的颜色
和老人一样的慈祥
它,是通往那个遥远山谷唯一的车票
而我,被从旧时光的罐子里
捞出来,湿漉漉的
完全不像一次旅行
而像一次现实中甜蜜的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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