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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丹吉林的星空下

时间:2023/11/9 作者: 散文诗 热度: 10878
王琰

  在巴丹吉林的星空下

  王琰

  

  

  巴丹吉林的夜晚,比别处来得早来得彻底,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星星一颗颗次第亮了起来,像灯笼,风背后的手,一盏盏点亮它们。

  我坐在沙坡上,仰望星空。不眨眼睛的北斗七星明亮。《道藏经》里说七星,一天狼,二巨门,三禄存,四文曲,五廉贞,六武曲,七破军,北斗七星斗柄西,天下皆秋。

  今夜,狼在巴丹吉林以外长啸,温顺的羊们有福了。

  我住在蒙古包里。整个下午,有只小羊在蒙古包外啃西瓜皮,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匹幼年的骆驼在沙漠东游西荡,满脸娇憨的表情,颈处的茸毛迎风飘扬。

  等我再次走出蒙古包,看见那匹幼驼已经被拴在一个草棚子前,快要落山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它的背后,巴丹吉林忽然充满了令人绝望的忧伤。

  诗人文曲星,巴丹吉林深处住着什么样的诗人?诗风诡异,满纸青铜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只是,蒙古包外没有适合诗人骑的瘦马,只有瘦驼。

  诗人喜饮酒,喝多了就高谈阔论,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地上乱跑,把见到的女人都叫琪琪格。琪琪格们不生气,任由拥抱,然后,抿着嘴笑。

  做一个游戏,沙漠是什么?用一句话来形容。沙漠是荒凉。沙漠是爱情。沙漠是火焰。我说,沙漠是温柔。他说,沙漠是一把凶器。

  想起他曾送我一块从沙漠与戈壁交界处捡来的风砺石,像是将西部山水浓缩后掰下来了一块,姿态奇特。风砺石又被称作沙漠玫瑰,我爱之甚切,放于书桌上,时时望望,打算就这样与它相恋下去。

  绿色的北京2020吉普车在巴丹吉林纵横驰骋,它在飞驰中长出翅膀,沙漠扑天盖地涌上前来。

  驾车飞驰的车手一副英雄模样,武曲星下界吗?他把车开得像颗出膛的子弹。

  星星越来越稠密,像是另一个天上的国度,远远望去,灯火辉煌。而我,衣着单薄地坐在沙坡顶上,想象那束光,是怎样穿越时空,向黑暗中的我笔直地射来。

  我们远隔亿万光年。

  我愿意与一颗星去私奔吗?牛郎织女隔河相望。小牛郎和小织女正眼泪汪汪地要妈妈呢。

  今夜,我想用北斗星作酒盏,一醉方休。

  醉了,天更黑了。

  巴丹吉林的星空下,有流星坠落在沙梁背后。

  张岱《夜航船》说,五代汤悦,曾见飞星堕水盘中,掬而吞之,文思日丽。后在南唐为官,拜相。

  流星是块冰糖,有甜味弥漫开来。巴丹吉林的诗人呢?

  今夜的巴丹吉林,一只红狐纵跃而去。可以续写一卷《聊斋》了,红狐去而又返,与书生一见钟情。《聊斋》里尽是些一见钟情的故事。然后,携手,消失在又一个沙梁背后。

  起风了。

  

  沙山缓缓向上,直到炫目的高度。向上一步常常会滑落两步。一粒粒沙粒教会我坚忍、耐心和对苍茫的向往。落日的余晖铺好一张波斯纹饰的软床。自西向东的驼队,响着驼铃,一摇一晃地走成剪影。

  我望见庙海子,有着女子饱满曲线的海子。

  庙海子寺院,坐落在巴丹吉林沙漠心跳的位置。

  山羊塑在寺院金顶一角,仰着头,面向太阳巨大的黄金转经桶。

  传说修寺庙的石头是用雅布赖山的山石做基石,由山羊一块块驮了来修建而成。沙丘起伏,一群群山羊匆忙地来来往往,像是肩负着某种秘密的宗教仪轨。

  我看到一只灰斑纹的蜥蜴徒劳地四处逃窜。有时候,逃走也是一种胜利。

  远眺雅布赖山,连绵威严,有人说是父亲山,也有人说是走或离开的意思。黑将军哈日巴特尔战败后藏匿若干珍宝,曾退至此山成功拒险坚守,离开时,他称此山为雅布赖山,众山之父。离开与父亲就这样连在了一起。

  一只只明亮的海子,是英雄失落的祖母绿、璎珞、玉玦吗?

  而我愿意臆想,披一袭黑袍的黑将军盔饰祖母绿,祖母绿光芒四射,闪烁变幻,敌射者箭不能中,于是,以寡敌众的将军终于突出重围,继续仗剑走天下。想起另一位汉朝英雄霍去病,穿一袭白袍,且喜食鱼。于是,一路掠过巴丹吉林,一路向西,掘出数个鱼泽来。

  庙海子里的鱼游得缓慢而又安静。将军远了。黑将军、白将军,黄沙计数,时间已经翻过千年之久。

  巫师们曾经在黑城念诵咒语,截断河水,禾苗枯萎。黑衣巫师如一朵朵乌云,夜晚降临了。寒冷、杀戮、死亡,与黑暗结伴而来。

  庙海子边上满是茂盛的芦苇,高而雄壮,今夜的黑暗像是隐匿于芦苇身后。

  太阳一样的宗教啊。

  在海子旁长大的一个孩子当了僧人。他披着红色袈裟,用诵经声引领着信仰。诵经声里黄昏延长经卷,寺庙被夕阳镀上黄金,一株婀娜的红柳,体内有风追赶沙的纹路。桑烟再次弥漫,柏枝据说运自千里之外。

  一截红柳锯下来当了高高的门槛,这是一株长了许多年的红柳啊,迈过它就迈过了岁月。

  海子先于黎明叩拜于寺庙前。

  红衣僧人口含砂粒诵经声模糊不清,一股泉水涌起,又一股泉水涌起。听经泉,我听懂了你的甘甜和清冽。

  向西,阿拉善左旗。继续向西,阿拉善右旗。

  蒙古阿拉善王爷驮运泉水的骆驼在沙漠跋涉,泉水里摇荡着宗教的重量。

  当太阳火辣辣撒遍阿拉善盟的每个角落,我抬起头,却看到月亮还白白地悬在湛蓝的天上,像一小块等待融化的冰。

  沙漠深处,一具风化的骆驼头骨,大大的眼眶里盛着空洞和悲伤。骆驼刺、苦楝、灰蓬、白刺,这些沉默的植物像是沙漠的另一群居民。

  一百零八个海子,又一个海子还在前面。

  

  天快黑了,我已经询问了数次,永昌到了吗?

  像是盼望见到杂耍的孩子。骊靬人曾向汉武帝进献会奇幻之术者,据说天子大悦,或许可以暂熄了河西的一路烽火吧。

  路边,凹目高鼻的骊靬人石雕像手握稻谷,牵羊而行。祁连山不远,又是谁手捧大卵沿丝绸之路而来?着丝绸的骊靬女子在卵上旋转歌舞,摇曳多姿。舞毕,鸟孵出,其翼遮天蔽日。永昌的天暗了下来。

  汉朝的永昌叫做大秦或是骊靬,《史记》载,骊靬多金银珍宝,满街的灯光依次点亮,我愿意把它们看成是夜光壁、明月珠、骇鸡犀、火浣布、珊瑚、琥珀、琉璃……

  张骞好运气,可以来了又来。

  火浣布,色青黳,有油污后投之火中则变得洁白。真是种奇异之物,懒人应该奋起将它发扬光大。现代人的说法是织物含有石棉成分,阻燃。而我更喜欢东方朔《神异经》里的说法:“南荒之外有火山,昼夜火然。其中有鼠重有百斤,毛长二尺馀,细如丝,可作布。鼠常居火中,时出外,以水逐而沃之方死。取其毛缉织为布,或垢,浣以火,烧之则净。”

  百斤的还是鼠吗?绿色的宝石眼睛,闪着冷幽幽的光芒,然后携带硕大的黑暗,自火中来,长毛飘飘复归火中去矣。我怎么觉得我说的像是狼。

  在骊靬,我还想当一位钱币收藏家。这里,曾以银铸钱,钱如其王面,王死辄更钱,效王面焉。如果我收集了这里曾经流通的银币,岂不是与一位位西域王会了面?

  与他们谈什么呢?说说天马、大鸟,或是冶炼、长生之术?这是汉武帝给张骞的任务。王说古罗马语,就算交流,大概也只能像马可波罗与忽必烈那样,以手语交谈。比比划划,像是谜语。

  骊靬原本就是个巨大的谜题,让人费解。

  在永昌的一家酒店点了手抓,老板端坐在柜台后,低着头,卷发,像罗丹的“思想者”塑像。我恶作剧地敲敲柜台,他站起身来,变成微笑的塑像了。

  手握稻谷的骊靬人牵羊而行。

  遥远的骊靬王住在黄水晶垒成的宫殿里,风调雨顺的一年,不用担心王位的废立。王望了望枕边毛色碧绿的大鸟,披了丝绸般光亮,神态安然地倚枕而坐,它已经很久没有鸣叫了。太平盛世,安心地去睡吧。

  一支六千人的罗马军团被大鸟遗忘,被辗转多年的风遗忘。一尾脱勾的鱼隐于沙海,从此开始了另一段传说。

  明天,秋天将目送进献给汉武帝的羚羊和狮子翻过祁连山。

  历史多翻几摞,隋炀帝有着比汉武帝更强的好奇心和身体力行的精神,亲自出扁都口一路西征。祁连山,西域27国使臣云集,甘、凉州府派仕女歌舞队在路口朝迎,队伍中有骊靬女子,舞出一朵雪莲花。

  

  郅支城在哪里?如果我把头顶的云当作城头的五彩旗帜飘扬,那么,黑戈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石头,是单于王摆下的鱼鳞阵吗?

  狼烟四起,城中数百步兵披甲出城,又有百余骑兵往来驰骋。将这样的城池攻克,是一场多么宏大的战事?古人减省,《后汉书》里寥寥数语,便了结了它。

  匈奴王冒顿统一蒙古,自称单于。单于是天之骄子的意思,我仿佛看到广袤的天空中一只鹰,用斜飞的翅膀划定疆域。冒顿死后,八单于并立,好不热闹。两年之后,仅余呼韩邪和郅支两单于。

  呼韩邪为郅支所败,于是,费尽心力与汉朝交好,声势日隆。而郅支则更像一支率性的土匪游侠,四处劫掠,视汉朝如一桌可供饕餮的大菜。

  公元前38年,汉朝两位青年将领,甘延寿和陈汤,大破郅支。

  甘延寿此时的职位为西域都护骑都尉,陈汤是他的副手。守卫西域的最高军事长官都护铁衣冰冷,剑气冰冷,这是场让人心底发冷的战争。“叮叮当当”,箭落在鱼鳞阵盾甲的声音,“叮叮当当”,剑刺在铠甲的声音。烟尘滚滚,神啊,今天你站在谁那一边?

  骆驼驮箭,五彩旗帜令人目眩。

  一昼夜的鏖战,汉军最终选择了火攻,至天明,郅支城破。那一夜的红光太过耀眼,有士兵得了日盲症,怕光,见风流泪。

  匈奴人似乎向来不摆什么阵法,羊皮裹身,快马过处,草原上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郅支单于所摆鱼鳞阵据说是罗马的龟甲阵。

  失踪的罗马军团与匈奴的单于忽然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匈奴祭天的仪式神密而又古老,英雄歃血盟誓,一支军队消失在另一支军队中。

  河西开阔,风吹着戈壁滩的石头乱跑,单调的日出日落里,满眼历史的风尘,什么才是真相?

  攻克了郅支单于的甘延寿和陈汤,采用了罗马凯旋式的庆贺方式,精心绘制大幅郅支攻取图以报捷。真相是枚苹果,箭直奔它而去。究竟能否射中,也许只取决于那天的风向。郅支攻取图生动,元帝即刻令犒赏三军。

  黄沙戈壁,依在祁连山脚下,奉上日月星辰。

  车过河西,几千里都是相似的风景,汉朝的太阳落山,郅支城、匈奴人、罗马人……都成了传说。

  

  阿拉善左旗有个叫九棵树的地方。

  满目黄沙,突见高大的九棵白杨树,一户人家门口清泉流淌,小块田里,绣花一样种了莴苣和豆角,瓜蔓萎了叶子,捧出几只等待采摘的瓜。

  接着,继续是黄沙。

  泉水、九棵树、人家,是每个在沙漠长途跋涉后的人的梦想。

  我在车上翻看一本《丝绸之路沿途重大事件年表》的小册子。

  古老的丝绸之路艰险,有多少个像九棵树这样的地方,它才得以无比漫长地延续下去。

  落日带裂帛之声,多少驼队运送余晖?

  焉耆、疏勒,逾葱岭、大宛、康居、奄蔡、大月氏、安息、罗马……我数了又数,像是黄沙里长出的一棵棵白杨,刚好九棵树。

  每一棵从沙地生长出来的树,都有着发达的根系,它们枝叶婆娑,遥遥相望。

  罗马控制了整个意大利之后50年,秦始皇统一了中国。

  遥远的罗马使者进献密香纸,用来书写历史,水浸不烂。我嗅到一股神秘的香气,引得蜂蜜前来,一大群天真的考古爱好者。

  蜂蜜嗜甜,而马蜂是食肉的。

  匈奴人帐房里煮的羊肉飘浮着肉桂胡椒的香气。

  象牙、犀角、玳瑁、葡萄、乳香、胡桃、胡瓜、胡椒、胡萝卜……使者自西域来,想象丝国树上长丝,人们性情温和。天暗了下来,丝绸珍藏在夕阳的衣襟里。

  公元420年,一位汉朝公主,偷带蚕卵婚配于阗王。

  而罗马在这一年,禁止红色染料和丝绸服装。这两件事被当作重大事件记入史册。都与丝绸有关。

  汉朝公主换下丝绸的留仙裙改着胡服,公主向往朴素的生活吗?胡麻花开,淡淡的蓝,透着些紫,像一大群飞翔的蝴蝶围着公主飞。

  泉水、九棵树、人家。

  车窗外的风带着些许眼泪的咸味。途经雅布赖盐厂。一条笔直的路伸了出来。一条盐铺的路厚厚的盐壳在车轮下发出裂碎的脆响。

  一辆辆拉盐的车经过那条盐路向前行去,车上的盐并不洁白,因为那暗暗的颜色,那咸也因此变得厚重起来。

  远处胡麻花开,几只蜜蜂身揣利剑,像是来历不明的侠客。

  风吹乱了朝代。

  

  寿昌城城南有一山,周朝时有龙马飞过,口中衔勒掉落山中,此山得名龙勒山,此县得名龙勒县。西汉时,寿昌城为龙勒县治所。又是一个有关仙界遗失人间的故事。天上的一件小事,到了人间也就成了大事。你看《西游记》里天上的小猫小兔小人物,下到凡间最次也是个山大王吧。

  只是,龙马是龙还是马呢?

  寿昌城遗址随地可见许多黑白两色的扁石头,中间凸,四周薄,有加工过的痕迹。果然,唐时,这里每年都要向朝延进贡围棋子。

  寿昌加工围棋的石料据说采自龙勒山,安静地坐在长安的人们,手握在风沙中打磨得细腻如脂的石头,会耳闻龙吟之声吗?

  捡几粒黑石头白石头带回家,给我学下围棋的儿子看,古时候的围棋子打磨成他用的云子那样模样规整,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寿昌城外有一古董滩,现已是大片农田掩盖。

  走了很久,沙丘间终于暴露出古砖瓦、陶片的踪迹。我惊喜,抚过残骸,以为抚过了历史的蛛丝马迹。

  寿昌城南寿昌海。

  《汉书·武帝纪》中记载说,一南阳新野人被流放此地,在寿昌海边数次见一群野马,它们体态魁伟,骨骼非凡,很奇异的样子。

  于是这个人就在河岸边捏了个泥人,手里插了个套马的圈子。时间长了,野马在泥人旁来来去去,饮水自如。

  有一天,这个人自己手执绳圈,站在那里,终于套得天马。

  汉武帝得此马后甚为高兴,认为是太乙真人赐他神马,命名为太乙天马,做《太乙之歌》,其中道“太乙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舆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

  汗流如血的太乙天马是那个掉落衔勒的龙马吗?太乙天马不再飞翔,它以飞翔的样子奔跑着。

  还有什么与马有关呢?

  肃北连绵山脉被形似烈马鬃毛的山隔成南北两块。

  马鬃飘扬,马鬃山永远保持了马鬃飘扬的样子。

  唐朝的军队过去了,宋朝的商队过去了。现在还有谁,能骑着红鬃烈马,浪迹天涯?

  马鬃山在风沙里。

  我在风沙里,摸一下马鬃,像给最亲的人打了招呼。

  然后,是谁把风吹成了沙?

  又是谁把沙吹成了风?

  马蹄风尘,鬃毛飞扬。

  

  长城是战国时秦昭王开始修的,一修就没个头了。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先急急地去修复长城了。

  城墙夯土筑就,夯筑时土里加了砂砾,加了红柳、胡杨枝。

  没有了眼泪浇灌,红柳、胡杨枝干渴着站了几千年。

  据说,守城墙的士兵,会在墙内侧铺上细砂,来观察有没有人翻跃城墙。

  一路向西,荒野里的残垣断壁,甚至一段田埂,都有可能曾是巍巍长城。城头垛口林立,城上角楼,饰有青砖雕刻的龙头吗?

  但凡有战事,长城的烽火台是要点狼烟的。

  白烟冲天,消息依次就传递走了,援兵即至。

  烧出狼烟的不是狼粪,小说《狼图腾》中说干狼粪点着是不冒烟的。

  我查的资料中说,点的是芦苇。

  狼烟四起,当然比芦烟四起雄壮得多,所以,还是狼烟吧。

  推测起来,烽燧附近一定会码有很多芦苇垛。

  果然,我见过有些城墙之内,芦苇堆成了山,凝结在一起,如化石般坚硬。还是堆成山了好啊,狼顾处,狼烟不起。

  风吹平了马蹄印,耳旁还有厮杀的声音,远了远了。

  只有城墙,灰蒙蒙的,沧桑斑驳。

  在城墙下照了张相,跟它比起来,我显得异常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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