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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水岭上的麦子们

时间:2023/11/9 作者: 散文诗 热度: 18219
安徽肥东县第二中学/王光中

  分水岭上的麦子们

  安徽肥东县第二中学/王光中

  

五月,麦子熟了

最奢侈的就是五月乡间的麦田了。与之相伴的油菜已从青涩变得熟透,灿灿的黄,它们有些经不住暴力的风,沙哑着嗓子。唯有河流边的麦子却锋芒毕露,刺穿了夜空,把白云留在蓝天的胸口。

  麦子张扬也好,低调也罢。反正乡村的五月,麦子们是土地的主角。

  沉甸甸的麦子,与镰刀在午后晤面,母亲有力的手掌见证了一个个金色壮烈的时刻。

  五月,麦子是母亲的孩子。它们乖乖地跟在母亲的身后,摸着黑回家。

  翌日,太阳爬过坡头,它们像训练有素的队员,纷纷站进土场的中央,俨然要进行一场汇报演出。

  头挨着头,肩并着肩。一排排,整齐划一。伴随着记忆的鞭声,我的梦是香的。

  脱了粒的麦子——麦粒与秸秆。一部分归仓,一部分码放在场沿。遗落几粒,就算是给鸡鸭们加个小餐。

  麦粒,金灿灿的。小时候,睡觉前,母亲总会焙一捧麦粒,分给我们吃。我们咀嚼着进入梦乡,香甜了一季。

  麦秸,除了少些进了锅灶,归田为肥。其余的,将在晴朗的日子里爬上房顶,接替经年陈旧的麦草,继续遮风避雨,守护家园。

  麦子,从田野回到土场,从土场来到餐桌,从餐桌进入我饥饿的胃。麦子生长在我的诗歌里,我将天天回味着麦香。

与一株麦子对视

后坡地的麦子成熟了。

  收获后的归队,拾穗的女人中,有我年迈的母亲。母亲那深深地一个弯腰,却是对她失散了多年的麦子的膜拜。

  麦子,犹如散养的孩子。给予它们一个落脚的地方,就会葱茏一片。陪伴着父母,麦子的骨子里,流淌着故乡的血液。

  五月,喊麦子一声乳名。馍馍的绵甜,便悄悄地在味蕾里无限扩散。

  麦子,是我村庄的标示。你是绝对不会迷路的,学会了谦恭,顺着麦子的脚印,家就在临河的不远处。

  与一株麦子邂逅,可谓是一种奇遇。而穿梭于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曾有过流浪的麦子跟你打招呼吗?

  乡下,是麦子的根据地。一直与我的双亲并肩作战。消灭了荒芜,赶走了贫穷,开辟了生活的新阵地。

  与一株麦子对视。麦子却仔细地打量着西装革履的我,一种莫须有的陌生感似乎是一层新生的隔膜。我赶紧脱下沉重的皮鞋,光着脚丫,绕着麦田跑上一圈。

  麦子的呼吸和我那么契合。麦子看我好眼熟……

  调皮的麦粒,依旧种在母亲小弯刀的田间。我坐在后坡地的坡头呆想,有朝一日我要与麦子私奔。

  与一株麦子对视,沉默是金。

  麦子坚定着自己的脚跟,泥土就是它们的坚实载体。一株麦子,与一万株麦子脚踏实地,携手占领着后坡地的一片天地。

  与一株麦子对视,我便一丝不挂了。一针见血的,麦子的眼光与太阳一样具有杀伤力。衣不蔽体时,就像一颗饱满的麦粒一样,勾起人们无限的欲望。

  与一株麦子对视,我自觉泪眼簌簌。望穿秋水,渐淡渐浓的乡愁或思念被麦子的光芒一一击中。麦子,是城市中忘却不掉的小情人。城里人也会被青涩的麦子一次次地俘虏。

  与一株麦子对视,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我是一株母亲面前的麦子,学会了成熟后低首,向我的父亲母亲致敬、鞠躬。麦子是我今生今世的至亲,我会小心翼翼地过好日子。

麦穗的那点小心思

麦穗用阳光的语言诉说着一串串汗水的故事。

  大野的飞鸟经典般地俯冲,温情的村庄永久珍藏这一幕。

  岁月漂白的竹篮,谁的臂膀在挎着?一束束镰刀口边流浪的粮食孤儿,满载着沉甸甸的希冀。

  产后的麦地,无比空旷。

  麦粒们在金色的五月奔跑,像一场田径运动盛会,你赶我追的。

  多少双期待的目光与起伏的黄土地摩擦,锋利的麦芒刺中蓝天的额角。

  五月在燃烧。

  西边的坡地一片光明。

  脱下西装革履,为餐桌上一块馒头顶礼膜拜,为一棵麦穗深深地弯下腰肢。

  捡回曾经丢失的岁月,小城的日子变得充实。

  五色的盘里种进了庄稼的种子,花边的粗瓷碗盛满淳朴的厚实的乡味。

  一段段爽口的故事,在茶余饭后被当作点心收容。

分水岭上的麦子门

复明之后,我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分水岭上的麦子们。

  麦子们排队站到我的面前,我不敢嚼动多舌的嘴,生怕馒头滑进胃肠里,过快地蠕动与消化。

  麦子们奔跑,跟着乡风疯跑。跑了一阵子之后,半大孩子般地被罚站,青涩的脸上挂满一串串的汗珠,喘着粗气。

  晨鸟的嘴巴捂不住,树叶流出一身的热汗,滴答、吧嗒,麦子们大口大口地吮吸。

  麦子们走近我的父亲,父亲留在后坡地,把头埋进熟稔的泥土里,一直默不作声。

  我的呼唤在旷野流浪,麦子们纷纷地围拢过来,向我的父亲膜拜。脚趾深入泥土,触摸父亲的脚趾。

  麦子们终究一生走不出我分水岭上的眼睛。

麦子,我来向你请安

就像放牧的牛羊一样,母亲不放心,向后坡地张望了好几回。

  在五月节气的初头,雨水猛烈。麦子,几回梦见。在我去小城小住的那些日子里。

  青黄不接。似乎与麦子有关。母亲用野菜让我们的胃肠蠕动。麦子与阳光会面时,语言相当热烈。

  锈蚀的镰刀还挂在东墙上,父亲的草帽在暗尘里沉默,经年的麦秸扇破了个小窟窿。

  立夏前麦子长在田野,谁来为你请安?

  麦穗是知道的,母亲的衣衫已经陈旧了,围裙的兰花也开始褪色……小黄狗特别勤快,绕着田埂跑动了好几圈。

  掐指一算,麦子该成熟了。

  早餐店的老板娘也说:“过几天,咱得回乡下收麦子咯!”

  面包是麦子做的,去年麦子的味道被如水的时光稀释。吃了一口,一股汗的咸味儿,我回头向城外望去……

  分水岭上的风吹来,我的呼吸变得急促。

  麦子,如果是一个“乡巴佬”的小名,任凭别人怎么喊,我都会应声答“到”。

  赤着双脚,和一只蚂蚁一样。我走进了麦地,它爬上了麦秸。母亲也来了。

  一田的麦子簇拥着满头白发的母亲,母亲犹如年轻的姑娘倒显得羞赧。一排排麦穗先于我低下沉实的头颅,向母亲致敬。

  我赶紧跪拜,朝向母亲,旋即转向所有可见的麦子们……

  母亲摸了一下我的头,又将身边的一株麦穗捧在手心。

  我在。

  麦子在。

  母亲终于舒了一口气说:“成熟啦——可以开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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