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故乡
陕西洛川县城南延安市第一中学/曹文生
一
北风,过于急切,将草儿跺生生地推进风门。路上,有些苦难被风吹散,消解的一部分,是父亲丢失的。剩余的一些,孤独地靠着草木。
风,是清明的言辞,一视同仁,在草儿跺,所有木质的身体都会比父亲的骨头坚硬些。骨头深处,贫穷与荒凉并存。就这样,将一切白银般的霜寒,轻敷在父亲青铜肤色之上。冰凉,也是一种情绪,慢慢走近我。
我退回北风之内,和落日一起寄人篱下。一些念想,在骨子里发炎。
二
一张白纸,覆盖三千里乡愁。我的故乡,仅有一村,尚且灰暗。透明的风,刮过,一些尘埃和苦难,都在风中下坠,唯有这石头深处的蟋蟀声:干净,质朴,一声高过一声,像父辈的呼喊。
一个人,在栅栏内,收拢落叶,点燃篝火,为松动的骨头取暖。
故园,无此声,唯有蟋蟀,在石头深处搬运去年的词汇。也许,草儿跺的风是寒的,雪是亮的,收成是灰色的,我举着紫色的灵魂,在天平前排队。前面是寒秋,后面是冷冬,我夹在中间受难,瑟瑟发抖。
突然发现故乡的屋顶,有一道战栗的闪电,里面隐藏着豹子、鸟笼和亭亭倩影。一个清白而贫穷的声音,被这些俗物反复翻炒。
我,在黑暗中,披上蟋蟀缝制的布衣,安静地睡下。
三
一阵风,走着走着就凉了。我在凉风中穿最干净的草鞋,流最简约的泪水。植物、河流,都背离温暖的方向,去了孤独的地方。灯盏——枯瘦,灯火——昏黄,牛哞铺就的小径,是一点温暖的铺垫,我将黑影子脱下,将肉身交给此刻的暗夜。
豫东原上的牛筋草,被十月的绳索绑走,剩下一些草木的白骨,和霜白一样明亮。骨头里的寒,和贫穷一个高度。母亲,在灶台边,看见凌人的秋风和冷漠的霜寒。
一个人准备随时投降。在十月的风刀下,我伸出了脖子,但一只麻雀挽救了我,我沾满灰色羽毛的牙齿上,落下隐痛,一个诗人,被秋天的荒凉打败,是多么直白的笔法!
十月怀胎,生下饥饿的文字。
我,靠文字续命!
四
十一月,雪在路上。我背着风在行走,看故乡的蓝。
沉重的暗影,被一些风举起,饮雪止渴,叶落如归。
堆积的柴,是故乡的路标,这些土黄的骨头,需要在十一月仔细熬制,用当归、附子当柴,将故乡烤暖。
狗尾草,在河岸被风刀一剔再剔,仅剩下骨瘦的暗黄。
我的十一月,有风雪,有抱着生活痛哭的人。
十一月,疼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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