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由宗福邦、陈世铙、于亭先生主编、武汉大学古籍所同仁历经20年编纂而成的《古音汇纂》终于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这对音韵学界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此书较为系统、完备地汇集了历代汉字音读资料,源流并重,上起先秦,下迄清末,涵盖上古、中古、近古,并提供了相关的音读语境和字义训释,使音义互见,方便使用。《古音汇纂》收集、梳理历朝历代典籍中每个汉字的音读及其变化,供学者们研究其发展脉络,可以说这是一部前无古人、填补空白的巨著,将会对汉语音韵学及相关学科的研究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为了忠实于《古音汇纂》原貌,下面引文保留繁体字。
一、《古音汇纂》对汉语语音史研究有重要价值
《古音汇纂》收集了历代的注音资料,所以对语音史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一)为上古音归部提供依据
确定一个字的上古韵部主要依据是《诗经》押韵,但由于许多字并没有在《诗经》或《楚辞》等先秦韵文中作为韵脚字出现过,所以也多依据声符来推演,也有据《广韵》的音切往上逆推。由于所采用的方法不同,造成各家在某些字的归部上出现分歧,这时候《古音汇纂》所收的上古语音资料对解决这些分歧就会提供重要依据。比如:“繇”字不是《诗经》韵脚字,因此《汉语大字典》利用《广韵》音切上推上古韵部。“繇”字在《广韵》中收了3个音切:“直祐切”“以周切”“餘昭切”。《大字典》《古汉语字典》和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推出“繇”字在上古归属2个韵部,由“餘昭切”推到宵部,由“以周切”和“直祐切”推到幽部。高本汉《汉文典》、董同龢《上古音韵表稿》、唐作藩《上古音手册》归宵部,对应《广韵》反切是“餘昭切”。郑张尚芳《上古音系》归幽部,对应三个反切。这三家的分歧涉及三个问题:一是“繇”字在上古到底有几个读音,二是《广韵》中的异读能否都能往上推到上古音,三是郭、唐两家的归部是依据《广韵》的反切还是谐声声符。这三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所以就这个例子而言,这几家的上古归部不好判定是非与优劣。这种情况下,《古音汇纂》可以为此提供一些文献证据:
1.繇,音遥。《山海經·海内東經》“竪沙居繇”注。《穆天子傳》“天子乃周姑繇之水以圜喪車”注。《史記·仲尼弟子列傳》“顔無繇字路”集解。
2.繇,音由。《穆天子傳》“曰訟之繇”注。《文選·司馬相如〈上林賦〉》“則仁者不繇也”李善注“郭璞曰:繇,道也。音由”。
3.虞書曰:咎繇謨。今書作臯陶。《説文引經攷·卷上·言部》。
4.虞書曰:臮咎繇。今書舜典作暨臯陶。《説文引經攷·卷下·乑部》。
5.繇,音由,又音遥。《爾雅·釋詁上》“繇,於也”釋文引孫。
6.繇,讀曰傜。《漢書·高帝紀上》“高祖常繇咸陽”注引應劭。
7.繇,音姚。《文選·謝莊〈宋孝武宣貴妃誄〉》“涉姑繇而環迴”李善注“郭璞曰:繇音姚”。
8.繇,兆辭也,音胄也。《史記·孝文本紀》“大横庚庚,余爲天王,夏啓以光”索隱引杜預云。
9.柚,羊又反,或作櫾。《爾雅·釋木》“柚,條”釋文。
10.櫾,音袖。《列子·湯問》“吴楚之國有大木焉,其名爲櫾”注。
从上面这些早期注音材料我们看到“繇”字大部分读入幽部,个别读入宵部。
又如“等”字在《汉语大字典》和新版《辞源》中归蒸部,在唐作藩《上古音手册》和郭锡良北京大学出版社1968年版《汉字古音手册》当中,“等”字也归蒸部,这四家归部的根据估计都是从“等”字在《广韵》中的反切“多肯切”往上逆推而来。但是“等”字在《广韵》中还有一个反切“多改切”被有意无意地忽视了。郭锡良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汉字古音手册(增订本)》中,“等”字转归之部。他于2017年12月18日在武汉大学文学院的讲座中解释了归部变化的原因,认为“等”字可能从止得声,据声符推演“等”字归之部,其中涉及的古文字学上的证据这里不再详细列举。我们认为郭锡良对“等”字归部的调整是符合语言事实的,从《古音汇纂》所收音注亦可得到证明,我们看“等”字的前三个音项:
1.等,等字本音都在反,又轉音丁兒反。左太冲吴都賦云:畛畷無數,膏腴兼倍。原隰殊品,窳隆異等。蓋其證也。今吴越之人呼齊等皆為丁兒反。《匡謬正俗·底》。
2.等,協韻,多在反。《文選·左思〈吴都賦〉》“窊隆異等”集注引音决。
3.等,都改反。《文選·左思〈吴都賦〉》“其四野則畛畷無數,膏腴兼倍。原隰殊品,窊隆異等”五臣注。
这三个音项都根据左思《吴都赋》的用韵判断出“等”字读入之部,可见,读蒸部是后来阴阳对转产生的读音。
又如“能”字,在《汉语大字典》中归入两个部,一个是蒸部,对应着《廣韻》奴登切;一个归之部,对应着《廣韻》奴來切、奴代切和《集韻》湯來切。在新版《辞源》中亦归入这两个部:蒸部,对应着“奴登切”;之部,对应着“奴代切”和“汤来切”。郭锡良锡良商务印书馆版《汉字古音手册》亦归蒸部和之部,分别对应着“奴登切”和“奴来切”。唐作藩《上古音手册》“能”字只归“之”部。我们认为,唐作藩的归部可能更符合语言事实,我们看“能”字在《古音汇纂》中的前几个音项:
1.能,該也,無物不兼該也。《釋名·釋言語》。
2.能,乃代反。《左·襄二十一年》“故與欒盈爲公族大夫”釋文引徐。
3.能,音台。《史記·天官書》“名曰三能”集解引蘇林曰。《漢書·天文志》“曰三能”注引蘇林。《文選·任昉〈齊竟陵文宣王行狀〉》“上穆三能”李善注引蘇林。《群經音辨》卷四“能,三台星也”。
4.能,一作態。《史記·司馬相如列傳》“君子之能”集解引徐廣曰。
5.能,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晁氏易云:能鄭作而。《易經異文釋》一。
6.能,乃登反,鄭能[奴]代反。P.3383《毛詩音》。
我们看到,“能”字最早出现蒸部注音的资料是敦煌《毛诗音》,在这以前,“能”字都读入之部,可见读蒸部应该是后来阴阳对转产生的后起读音。
又如“炪”字,《汉语大字典》归月部,对应着《广韵》“职悦切”。郭锡良商务印书馆版《汉字古音手册》归物部,也对应着《广韵》“职悦切”。二者归部不同的原因可能在于《汉语大字典》是根据《广韵》“职悦切”逆推,郭锡良是根据声符类推,我们认为其归部更胜。我们看《古音汇纂》“炪”字下前两个音项:
1.炪,讀若巧拙之拙。《説文·火部》。
2.炪,商書曰:予亦炪謨。今書盤庚作拙。
《説文引經攷·卷下·火部》。
“拙”字归物部,诸家无异议,可见《说文》读若、《商书》异文证明“炪”字应归物部,况且《广韵》中“炪”字还有一读“丑律切”,往上逆推亦归物部。
(二)有助于解决一些音类分合的难决问题
如:如“示”字,《廣韻》《集韻》皆作“神至切”,属船母,但在前后注音材料中,多有作禅母的,如:《莊子·徐无鬼》“中之質若視日”釋文:“示,司馬本作視”、《説文繫傳·示部》“示,時至反”,《玉篇·示部》“示,時至切”,《洪武正韻·寘韻》“時吏切”,《廣韻·支韻》中“巨支切”下“示,上同(祇)。又時至切”,“神至切”与“时至切”是又音互见,可见《廣韻》亦混淆船、禅两母。
又如“社”字,《廣韻》“常者切”,属禅母,但《説文繫傳·示部》“食者反”,属船母。
又如“杸”字,《廣韻》“市朱切”,属禅母,但《説文繫傳·殳部》“船區反”,属船母。
又如“杼”字,《廣韻》“神与切”,属船母。《詩·唐風·鴇羽》“集于苞栩”傳“栩,杼也”釋文、《漢書·地理志下》“杼秋”注、《楚元王傳》“一杼愚意”注、《後漢書·吳蓋陳臧列傳》“而彭城、扶陽、杼秋、蕭皆降”注皆作:“杼,食汝反。”属船母,同《廣韻》。但《爾雅·釋木》“栩,杼”釋文引謝“杼,嘗汝反”,《詩·陳風·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傳“栩,杼也”釋文“杼,常汝反”,《左·後序》“乃申杼舊意”釋文“杼,時汝反”,P.2833《文選音》“杼,常与反”,《玄應音義》卷十五“欲杼”注“杼,時汝、除吕二反”,《後漢書·劉趙淳于江劉周趙列傳》“徙封杼秋侯”注“杼,是與反”,《文選·王襃〈聖主得賢臣頌〉》“而抒情素”集注引音决“杼,時與反”,《文選·班固〈兩都賦序〉》“或以抒下情而通諷諭”五臣注“杼,臣與(反)”,P.2011《切韻·(語)韻》“杼,又時渚反”,《史記·平原君虞卿列傳》“乃絀公孫龍”集解引劉向《别録》曰“杼意通指”索隱“杼,音墅”,《慧琳音義》卷五十六“杼氣”注“杼,除呂、時汝二反”,《集韻·語韻》“杼,上與切”,《古今韻會舉要·語韻》“杼,上與切”,《洪武正韻·語韻》“杼,賞吕切”,皆属禅母。
又如“植”字,《廣韻》“常职切”,属禅母,但《文選·左思〈吴都賦〉》“植林為苑”集注引音决、《江淹〈雜體詩〉》“動植歸有靜”集注引音决皆作“植,音食”;《慧琳音義》卷三十四“植種”注,《説文繫傳·木部》“植,神息反”,皆船母。
又如“树”字,《廣韻》“常句切”,属禅母。但《文選·左思〈吴都賦〉》“樹以青槐”集注引音决“樹,食注反”,属船母。
又如“术”字,《廣韻》“食聿切”,属船母,《集韻·術韻》“食律切”,《五音集韻·術韻》“食聿切”,《洪武正韻·質韻》“食律切”,皆船母。《玉篇·木部》“時聿切”,属禅母。
又如“杸”字,《廣韻·虞韻》“市朱切”,属禅母,但《説文繫傳·殳部》作“船區反”,属船母。
又如“椉”字,《廣韻》“食陵切”,属船母,但《爾雅·釋草》“望,椉車”釋文引謝、《釋畜》“回毛在膺,宜乘”釋文引謝“椉,市證反”,《爾雅·釋畜》“回毛在膺,宜乘”釋文引施“椉,市升反”,P.2494《楚辭音》“椉,時升反”,《説文繫傳·桀部》“時興反”,《爾雅音圖·釋獸》“時,善椉領”注“椉,音承”,《玉篇·桀部》“是升切”,皆属禅母。
又如“椹”字,《廣韻》“食荏切”,属船母,但《慧琳音義》卷八十四“桑椹”注“椹,時稔反”,《龍龕·木部》“時任反”,《玉篇·木部》“時枕切”,皆属禅母。
又如“楯”,《廣韻》食伊切,属船母,但《書·費誓》“敿乃干”傳“施汝楯紛”釋文“楯,常準反,音允”,《儀禮·既夕禮》“甲胄干笮”注“干,楯”釋文,《左·昭二十六年》“射之,中楯瓦”釋文,《穀梁·哀二年》“納者,内弗受也”注“此矛楯之喻也”釋文“楯,常允反,音允”,《禮記·儒行》“禮義以爲干櫓”注“干櫓,小楯大楯也”釋文,《穀梁·莊二十五年》“陳五兵、五鼓”注“五兵,矛戟、鉞、楯、弓矢”釋文“楯,時準反,音允”,《左·襄十年》“狄虒彌建大車之輪而蒙之以甲以爲櫓”注“櫓,大楯”釋文“楯,常尹反,音尹”,《莊子·徐无鬼》“句踐也以甲楯三千棲於會稽”釋文“楯,純尹反”,《文選·曹植〈七啓〉》“彤軒紫楯”集注引音决,《左思〈吴都賦〉》“施榮楯而捷獵”五臣注,《司馬相如〈上林賦〉》“宛虹扡於楯軒”五臣注,《慧琳音義》卷二十七引大乘基《法華音訓》“楯”注、卷四十“陛楯”注“楯,時允反”,《玉篇·木部》“楯,時允切”,《集韻·準韻》“楯,豎尹切”,《古今韻會舉要·軫韻》“楯,竪尹切”,《韻學集成·真韻》“楯,竪允切”,以上皆属禅母。
从上面的例子我们看到,《尔雅》谢峤注、《尔雅》施乾注、《经典释文》、《玉篇》、《说文系传》、《玄应音义》、《文选音》、《后汉书》注、《文选音决》、《文选》五臣注、《史记》索隐、《慧琳音义》、《广韵》、《集韵》、《楚辞音》、《尔雅音图》注、《古今韵会举要》、《洪武正韵》、《韵学集成》等都有船禅不分的现象,这些注家不局限于南方,而且从中古延续到近代。可见,船、禅不分并不像前面学者认为的是吴语的特点,而是一个大范围的语音现象。当然,也不是周祖谟认为的是东晋以前的古音现象。
(三)可据以观察清入字的演变
《中原音韵》中古清入归上声,次浊入声归去声,全浊入声归阳平,入派三声,非常严整。在北京话里,全浊入声和次浊入声的归派大体还是符合这个规律的,但清入的归派比较混乱,似乎没有规律可循,这个现象一直吸引着研究者,成为一个研究热点。这种乱象始于何时,其间又经历了那些变化,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等等,这些疑问到今天都没有得到公认的解释。学界研究清入字的演变多以近代韵书作为研究语料,但精力所限,韵书的数量不可能选择很多;而且不同韵书收字不一样,很多时候也不方便进行比较,所以各家结论亦多有不同。有了《古音汇纂》,我们可以把从面的角度换成从点的角度、从共时的层面转成历时的层面对这个问题进行研究,查检《古音汇纂》中每个清入字的历代音注,就可以方便地观察它们演变的每一步痕迹,这样点面结合、共时与历时结合进行研究,我们对北京话语音史的面目就会有更清晰的了解。如:“撮”字《廣韻》有“七活切”,《中原音韻》派入歌戈韵上声,《韻學集成·寒韻》“撮,中原雅音七果切”,《中州音韻·歌戈韻·入作上聲》“撮,叶槎上聲”,《元曲选》注“撮,磋上聲”,《度曲須知·北曲正訛考·魚模》“撮,叶磋上聲”,《絃索辨訛·西廂·假寓·哨遍》“撮,叶搓上聲”,《音韻須知·歌戈韻·入聲作上聲》“撮,倉瑣切”,《中州音韻輯要·歌羅韻·入聲作上聲》“撮,攛繓切,北叶脞”(“脞”《廣韻》“仓果切”),《顧誤録·北曲入聲字》“撮,粗兀切,北叶倉果切”。以上音切折合成今读皆作上声“cu”。《李氏音鑑·北音入聲論》“撮,粗阿切,音搓”,此反切可折合成阴平“cu”,这就是今天“撮”字通行读音的来源。可见,清入字“撮”字在《李氏音鉴》以前皆按《中原音韵》“入派三声”的规律读入上声,读入阴平是很晚的事。
“撥”字《廣韻·末韻》“北末切”,《中原音韻》派入歌戈韵上声,《中州全韻·歌羅韻·入作上聲》“撥,叶跛”,《中州音韻·歌戈韻·入作上聲》《度曲須知·北曲正訛考·歌戈》《絃索辨訛·西廂·窺簡·鬬鵪鶉》“你用心兒撥雨撩雲”注,《佳期·鵲踏枝》“撥得個意轉心回”注“撥,叶波上聲”,《元曲選·布袋和尚忍字記》第四折“也不索去官中標撥”注“撥,波上聲”,《音韻須知·歌戈韻·入聲作上聲》“撥,巴我切”,《中州音韻輯要·歌羅韻·入聲作上聲》“撥,搬沫切,北叶跛”,《顧誤録·北曲入聲字》“撥,搬末切,北叶跛”,以上这些音切皆读上声b。“撥”字还有读去声bò的,如《合併字學集韻·惰韻·幇(洪)母》“撥,班過切”。“撥”字读阴平据《古音汇纂》最早见于《李氏音鑑·北音入聲論》“撥,奔窩切,音波。”这是“撥”字今天通行读音的来源。
二、《古音汇纂》能为韵书史研究提供直观和独特视角
现存中古和近代韵书众多,研究者也数不胜数,但学术界对于韵书的研究尚呈点式、分散式状态,微观的个体研究不少,但对系列韵书的纵向比较不够。根本原因在于对于系列韵书的判断有一定的困难,除了《切韵》系韵书等具有明显的表征以外,很多系列韵书的传承性有一定的隐蔽性。但是《古音汇纂》把这些韵书按时代,按音项逐一排列,使人很容易找到其中的相似性,比如“婁”字,在《廣韻》中只收2个读音:力朱切、落侯切。但是《集韻》《五音集韻》《合併字學集韻》都收了6个读音:《集韻》:
4.婁,隴主切。《集韻·麌韻》“婁,卷婁,猶拘攣也。”
5.婁,朗口切。《集韻·厚韻》“塿,培塿,小阜。或省(作婁)。”
6.婁,龍遇切。《集韻·遇韻》“屢,數也。或作婁。”
《五音集韻》:
1.婁,來三,力追切。《五音集韻·脂韻》“婁,墊婁,地名,在西羌。”
2.婁,來三,力朱切。《五音集韻·虞韻》“婁,詩曰:弗曳弗婁。”
3.婁,來一,落侯切。《五音集韻·侯韻》“婁,空也。”
4.婁,來三,力主切。《五音集韻·麌韻》“婁,(眷)[卷]婁,猶拘攣也。”
5.婁,來一,郎斗切。《五音集韻·厚韻》“婁,培婁。”
6.婁,來三,良遇切。《五音集韻·遇韻》“婁,數也,疾也。”《合併字學集韻》:
1.婁,龍女切。《合併字學集韻·擧韻·来(細)母》“婁,(眷)[卷]婁,猶拘攣也,一曰空也。”
2.婁,覽走切。《合併字學集韻·吼韻·來(洪)母》“婁,培婁。”
3.婁,埨聚切。《合併字學集韻·句韻·来(細)母》“婁,古文同上(屢)。”
4.婁,倫局切。《合併字學集韻·局韻·来(細)母》“婁,亦曵也,一曰愚也。”
5.婁,蓝梅切。《合併字學集韻·雷韻·来(洪)母》“婁,(蟄)[墊]婁,地名,在西羗。”
6.婁,来 切。《合併字學集韻·侯韻·來(洪)母》“婁,空也。”
三、可以据此观察单个字音发展和演变轨迹并完善大型历时性辞书的注音体例
(一)有助于解决辞书和查检古音的专门工具书中反切与今音不合的问题
现代编纂的大型历时性辞书和查检古音的专门工具书一般首先收《广韵》的反切,《广韵》不收的字,则采用《集韵》或其他中古字韵书中的反切,但是有些字的现代通行读音是中古的俗音或近代以后才产生的新读音,这些读音中古字韵书没有收录,这样就会出现反切与其所对应的现代音不匹配的问题。由于这些反切散见于佛经音义、近代各字韵书中,辞书和查检古音的专门工具书的编纂者收集起来并不容易。《古音汇纂》汇集的音切资料比较广泛,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如:“爹”字,《汉语大字典》注明今读di,附《广韵》的“陟邪切”和“徒可切”两个反切,显然与注音不匹配。《古音汇纂》收了《龙龛手镜》“爹”的一个注音“都邪反”,这个反切才与di这个注音相符。
“挖”,《汉语大字典》注明今读w,附《字汇补》的反切“翁豁切”。“翁豁切”属影母末韵,照近代汉语入声分派的规律,末韵字除了部分唇音字外应派入歌戈韵,如“斡、捾、焥”等末韵字今读皆为wò。《古音汇纂》有“《李氏音鉴·北音入声论》‘挖,汪花切,音哇。’”这个反切和直音才与“挖”的今读相配。
(二)有助于解决大型历时性辞书处理文白异读时碰到的难题
其实更多的时候,在一些大型的历时性辞书中,往往文读和白读皆取,如《汉语大字典》《辞源》等,因为现代字典辞书在注音上要遵循的一条重要原则是要取现代汉语中的通行读音,既然有些字的文读和白读都还在通行,那么二者兼收的做法是对的。但是这些历时性辞书在给这些白读音标注反切依据时却往往遇到出现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因为这些白读音多是近代后起的,不好追溯来源,于是处理办法有三个:第一个办法是不管文读还是白读,一律配以中古韵书《广韵》或《集韵》的反切,比如“角”字在《汉语大字典》中收文读“jué”和白读“ji o”两个音,所配反切皆为《广韵·觉韵》的“古岳切”;“烙”字在《汉语大字典》中收文读“luò”和白读“lào”两个读音,所配反切皆为《广韵·铎韵》“卢各切”。这个办法显然不太合适,因为不能用一个后起的读音跟一个早期的反切相配。另一个办法是干脆不出反切,如“色”字,《汉语大字典》收了文读“sè”一音,配《广韵·职韵》“所力切”,还收了白读“sh i”,没有配反切来源和依据,这当然更是无可奈何的办法。最后一个办法是标注现代流行的读音(或文读或白读),在括号里注出另一个异读,注明是“旧读”“口语读”“又读”等,这两个异读一般都配同一个中古反切,如“削”字在《汉语大字典》的第二条注音为:“xi o(旧读xu),《广韵》息约切”。又如“薄”字第一条注音为“bó,《广韵》傍各切”,在此条注音下第5个义项“物体厚度小”后注“(口语读báo)”。又如“鑰”字下注“yào(又读yuè),《广韵》以灼切”。这种办法以“旧读”“口语读”“又读”等格式对文白两种读音做了区别,比前两种办法稍强,但是限于当时的学术水平,对文白异读的性质认识不够,术语没有统一规范,对白读音也没有交代历史来源。
在《古音汇纂》中,这些字的白读音产生的时间和来源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难题。比方“角”字的白读“ji o”可以配《中州全韵·萧豪韵·入作去声》的“京杳切”,“烙”字的白读“lào”可以配《合并字学集韵·皓韵·来(洪)母》的“览到切”,“色”的白读“sh i”可以据《古音汇纂》配《合并字学集韵·海韵·审母》“生躧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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