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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诗小辑

时间:2023/11/9 作者: 山东文学 热度: 18134

在格尔木,宿于涵洞(外一首)

惠永臣

  投石问路

  我耽搁了谁的前程

  那一日,戈壁风起。连鸟雀也迷失了

  空中的道路

  那一日,去往格尔木的路途

  藏进了谁的帐篷

  雪峰在风里忙于奔跑

  留下了浑沌的黄昏

  没有牛羊,暂且把奔跑的石头当作

  没有避风的家,暂且把路基下的涵洞当作

  寒碜的语言

  无法描述一条用命换来的木柴

  点燃它吧,可以抽支烟卷

  也可以伸出僵硬的手臂

  还有多远

  大风不会告诉。垭口的提示牌也不会

  而天空荒凉

  远行的火车,更荒凉

  只是长鸣的声音

  像星子一样温暖

我不会想起别人

在遥远的布尔津

  我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葵花开了

  硕大的葵盘

  有的低垂,像个沉思的哲人

  有的拧转着颈项

  跟随着太阳

  这么多的向日葵

  集体开放

  我看见戴草帽的主人

  扛着铁锨,把一节河流引往葵花地

  但我没有看见

  37岁的梵高兄

  也没有看见他心肠慈悲的弟弟——提奥

  他的接济

  像这将临的暮色

  “死亡的想法令我温暖

  让我的心中洋溢着激情”

  这是他的绝望

  还是他的解脱

  在布尔津

  一大片一大片的葵花开了

  这一刻,我不会想起别人

道 具(外一首)

艾 川

  一定有什么事物从我内心穿过

  不然站在尘世边缘

  我不会那么失落

  是不是一条大河借用了我的身体

  穿过它波涛汹涌的一生

  是不是流星借用了我的信仰

  帮它打开了昙花一现的生命

  是不是有一只斑斓猛虎

  借用了我内心最荒凉的那块土地

  把它孤独的王冠挂在了我曾经断裂的骨头上

  还有驰骋的野马,缓慢的蜗牛

  还有翩翩的蝴蝶,死去的亲人

  它们都在我心中奔跑

  把我的肉体,当成了它们复活的道具

孤独词

如果你孤独了,就不要坐上沙发

  以免留下清晰的凹痕

  也不要坐上石头

  孤独是有温度的,坐久了

  石头温热

  一改它对尘世冷冰冰的哲学

  可以尝试躺在荒草丛里

  但也不要躺久了

  孤独会生根发芽

  长成一群茅茅草

  让你措手不及,在风中招摇

兰 园(外一首)

管 一

  应该有一处地方专为安放心灵而生

  就像应该有片云朵

  专为那一束闪电而抱紧了肩膀

  她是静止的心跳

  她是一段悬而未决的心事

  在闹市,她用羞涩为孤独的人疗伤

  在永安路向西,地藏寺的隔壁

  一处叫兰园的地方

  她对烦躁的人说不,对寂寞的人

  她掏出一串闪亮的钥匙

  越是美的,越是像心灵一样擦洗万物

  她睫毛的闪动之处

  会有人一下子沉默,还有人

  从此会用心跳来遮掩一闪而过的慌张

这是神赐的礼物。每一次

  都预支了幻想,都能让一位厌世者

  起死回生

  他一次次沉迷在这片白中

  孤独已不再是氧气,是窒息

  是生命在凌晨的第一次惊醒

  所有的白都是美的

  不需要花瓣,也不需要白亮亮的银子

  他的陶醉不需要用忧伤掩饰

  这柔软的白

  来自浩瀚的太空,是古老的欲望

  是内心最隐密的诉说

  是伤口得以愈合的灵丹。是的

  在所有无法预知的梦境中

  这白茫茫的一片雪

  是那么的轻盈、隐秘,几乎让他

  回到孩子般的安静

阅 读(外一首)

海饼干

  翻《冬日花粉》时

  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和特德·休斯无关

  我早已摆脱对他的成见

  我只感觉到

  童年从没和我分离

  无论人生带我驶向哪里

  童年还像抓在手上的

  旧娃娃

  即便她看起来

  已经陈旧,尼龙绳制作的

  长发已不顺滑

  人生的其他部分被我

  折了起来

  和纸手风琴那样

  其他部分都隐在

  折起的部分,只有童年

  像一块苦咖啡糖

  藏在记忆的口袋里,随手就能

  掏出来

吃早饭

昨晚从蛋糕店出来

  女儿说:我喜欢这些碎蛋糕

  它们肯定创作了

  一个复杂又特别的蛋糕

  早上,我把碎蛋糕

  和无糖酸奶搅拌在一起

  我创作了一种模糊的口感

  介于甜与涩之间

  同事说我总翻新花样

  吃东西,其实如果可以

  我还想吞下这个早上

  除了鸟和喜欢唱歌的虫子

  还有门前的小雏菊

  它是为我开的,我觉得

  不过今早,除草机

  在我们还没互道早安时

  就带走了它

黄 昏(外二首)

罗 至

  黄昏的大树像黄昏本身

  我们极力向它靠去

  我们寻找庇护

  但不是为了乘凉

  大树给了我们依靠

  大树让我们瞬间有了安全感

  天渐渐的暗了,我们拥着对方

  看得清对方模糊的脸

  我们没有意识到头顶的树冠

  没有想到树冠上可能居住着

  鸟类或其他物种

  天继续变暗

  两个紧贴在一起的人

  在一阵快意的风中

  感觉到大树在摇晃,在倾斜

  树冠上有了啾啾的声音

  细弱,但不像是生气

  我们安静下来了

  我们费了好大的劲

  终于稳住了大树

  稳住了周围的黄昏

孤独之境

他在早晨细小的雨中

  啃着早点

  早点是一个包子

  包子上留下两道弯

  雨渐渐大了,他犹豫

  要不要继续吃

  已经感觉到

  雨水也一同进入嘴巴里了

  他边走边想

  包子一直举在唇下

  坚持着这个动作

  雨中的他,一时

  恍惚不定

  陷入孤独之境

真 相

那天,和我一起争吵的人

  忽然掉头,朝树林走去

  他说他要邀请一只鸟,来

  啄掉我。那么他确已看出

  我真的是一只昆虫?

我的一部分思考(外一首)

示 士

  当我看电影的时候,或者说

  当一部电影面对我的时候

  我从未幻想自己成为

  电影情节的一部分。但那些变化

  的镜头,那些不断闪烁的词语

  那些从树上落下的叶子

  不断分解,作为生活中最初的记忆

  很快就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不,真正被分解的是时间

  是我正在消耗的生命

  这让我异常颓然,那个属于我的世界

  被虚度的部分

  在我还没有完全明白其中

  的深意时,已经具象到我的身体里

  成为我的头发、皮肤、牙齿

  我将要面对的生活

  在这个词本身,有很多棱角,不能让我

  轻易发现其中的秘密

  更多时候,我想拨开遮掩

  看清活着的本意

  那是一只多刺的怪兽,有锋利的牙齿,有毒

  但模糊不清,从未有人窥其全貌

观察者

雪落在黑色的石头上

  就变得柔软了

  但我不能写出这个过程中,与我

  面对面,讲述荒唐事的那些

  悲伤的人

  他们观察过世界,随意地驱使

  木头人和鸟

  他们也曾观察过我

  所以能够驱使我的名字

  进入孤独本身

  自由或是被迫来到这里

  演化人心的细节

  充满了残忍,也充满怯懦和贪婪

  那是人们内心的静思

  之国,是一面镜子里的自我

  我只写到划船和挑逗,词语的力量

  就已经难以控制

  我是事件的观察者

  像一柄刀,划在皮肤上面

  有时候会流血,有时候不会

诗歌的产生(外一首)

刘璐琦

  诗歌是极端的产物

  但语言是常态

  我想了很多的话

  比着标尺连出了很多条直线

  没有一条连成诗

  爱比较是天性

  我从不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哲学不谈爱

  笔下不写诗

  风打断我写诗的思路

  于是我开始写风

  风停了我重新设想

  等风再来,我写一句

  “风又来了”

  就在什么都不发生的时候

  诗歌消失了

  我想走

  可没什么人叫我

  从哪走

  我正在构思

青 年

已经连续好几夜

  哑了的灯光堵住咽喉

  勉强发出几个圆润的音节

  智者都睡了

  我还趁着睡前的时光

  补写梦的开头

  我开始怀疑梦的合理性

  只有家人会听我讲下去

  他们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希望我多做梦

  只剩我青年的需求不被重视

  外面炊烟中

  话多了起来

  我等着人群散去

  从等待中获得平静

  这里没有我的故人

  但乡音自然的从我嘴里冒了出来

  梦不是我的意愿

  还是自然的做了一个又一个

有些事情永无可能(外一首)

韦斯元

  自樊篱中窜出

  又跌入死寂的铁屋

  窗外有云游鸟翔

  被禁锢的不止形体

  光线牵引你的思维

  你的眼里只有云影鸟翼

  飞翔。飞翔。飞翔

  周围游荡无数躯干

  无觉无聊无知无畏

  搅拌着笑声和眼泪

  你把自己推进庞然巨物之腹

  轰隆声输入输出程序单一

  你的大脑被切成一块块软件

  你行走在浩茫的虚拟空间

  有些事情永无可能,就像

  被禁锢的不可能是云,也不可能

  是某些鸟

  窗外有云飘过有鸟

  飞翔。飞翔

镜 子

不断地反映正在发生的事实

  从不记录任何过往

  就算万分之一秒前的蛛丝马迹

  可是我仍然对它深信不疑

  我只对它深信不疑

  我不相信别人口中的真相

  那涂抹了感情色彩的刻画

  总难免让真相失真

  哪怕差之毫厘

  差之毫厘的事实还是事实吗

  差之毫厘的真相还是真相吗

  所有未知接踵而至

  又拽着所有已知匆匆消亡

  万分之一秒前的生命已成旧我

  真实的我只活在时间的来去之间

  立于我面前的造物

  平面而又幽深,无异于宇宙黑洞

  可以把灵魂一点点从肉体剥离

  但是今夜,在昏黄的灯光里

  我再度走向它,像展翅于夕照的天鹅

  不无惶恐地审视这个

  他人从来没能公允反映的人

  我想呐喊:看哪,这人

  就是我

  但是那只无形的手伸了过来

  把我自以为真实的时空瞬间抹去

  在它面前走兽不会驻足

  就连飞禽中最爱美的孔雀也不会

  只有我一样的人类,傻子似的

  在它的对立面,无条件地迎接

  无条件地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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