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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斯托奇遇记

时间:2023/11/9 作者: 书城 热度: 19972
金莹

  二○一八年的英伦三岛之行中,布里斯托并不是旅途的重心。按事先定好的计划,将这座城市作为从伦敦至伯明翰的长途中转站,选择住宿其间的一日往返巴斯,使行程不那么匆忙。布里斯托距离首都伦敦一百九十公里,作为英国西部的主要港口,早在十一世纪就建有独立城堡。埃文河(Avon)和弗洛姆河(Froom)的交汇为布里斯托提供了一个海港。布里斯托最古远的名字为“Brycg-stow”,意为“桥旁集会之地”。中文旧译为“碧仙桃”,似乎和被译作“翡冷翠”的意大利城市佛罗伦萨一样让人容易产生浪漫的联想。不过,布里斯托更多地与贸易和工业联系在一起。十二世纪发展成贸易港口,十三世纪形成造船中心,除了向爱尔兰出口羊毛、皮革、肥皂等,布里斯托也是英国从事奴隶贸易的重要城市。十七至十八世纪,这里成为了从美洲的英国殖民地输入糖和烟草的中心。工业革命兴起后,布里斯托逐渐被利物浦、曼彻斯特、伯明翰超越。尽管如此,它在航空航天、信息科技及金融贸易等方面仍处于重要地位。布里斯托大学共培养了十三位诺贝尔奖得主。如今,热气球和涂鸦画家班克西无疑是这座城市的名片。

  在布里斯托入住的民家位于热闹的购物区布罗德米德(Broadmead)步行街。我们的房间在二楼,客厅尤其敞亮。主人安装了双层玻璃,我原本以为是出于御寒的目的。窗台上有很多的羽毛,不停地能听到海鸥们飞翔和俯冲的声音。原来生活在海港城市,都需要双层玻璃来防噪。步行街的街面很窄,大约上海南京东路三分之一的宽度,我甚至可以从客厅的窗口清楚地看到对面一楼店铺里收银员的各项操作。那是一家塞恩斯伯里(Sainsbury),而且是在双休日也营业到晚间八点的便利店。对于周六入住这里的我们来说可是帮了大忙。欧洲的大型超市都秉持周六日闭店(有的是周六开放部分时间)的作息。店铺虽小,基础品种却算丰富,我在窗口就可以观察好想要购买的物品。周末的步行街热闹异常,一晚上不断听到成群的年轻人或嬉戏或高歌从楼下经过,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垃圾清扫车开上街道,打扫一夜狂欢后的战场。



  在布里斯托的城区闲逛,想寻找一处制高点来鸟瞰城市,路人推荐我们去“阿尔伯特塔”。在英国的各个城市都有以阿尔伯特和维多利亚命名的建筑和纪念地,听起来也是合理不过。这一座纪念塔位于布兰登山(Brandon Hill),从整个山丘就可以眺望到布里斯托的全景。山丘承担着公园的功能,不断有健身跑步的当地市民从我们身边经过。不过奇怪的是,这一座纪念塔看起来丝毫没有皇家的装饰风范,也没有找到阿尔伯特国王的雕像。纪念塔周围的植物处于自然生长状态,如果想要登塔,还得蹚过几个坑坑洼洼的小水塘。此外,塔身的视觉效果高耸入云,更像是瞭望塔。我走到塔旁看说明文字,原来不是“阿尔伯特”,而是“卡伯特”!差点因为听错闹了笑话。卡伯特塔的所在地在中世纪时是一座属于圣雅各修道院的小教堂。十六世纪,教堂被风车所取代。纪念塔于一八九七年六月二十四日奠基,次年七月完成。塔高一百零五英尺(約合32米),用红色砂岩与奶油色巴斯石建造,包括一个螺旋楼梯和两个观景平台。卡伯特塔

  谈到欧洲的地理大发现,人们的目光总是汇聚在西班牙和葡萄牙,哥伦布、麦哲伦、达·伽马以及恩里克王子。而这位卡伯特,可以说代表了英国的地理大发现时代。一四九六年,威尼斯人约翰·卡伯特(John Cabot,关于他名字的其他记录为Giovanni Caboto、Juan Cabotto、Zuan Chabotto)和他的三个儿子路易斯(Lewis)、塞巴斯蒂安(Sebastian)、散修斯(Sancius)首次被英王亨利七世授予航行特许权。一四九七年的第一次航行,卡伯特所拟定的目标是东方(中国、西潘吉[Cipango,即日本]、印度)。他成功到达了北美地区,发现了渔业资源丰富的纽芬兰。关于一四九八年卡伯特的第二次航行,未能留下任何可靠的记录,连他本人的生死也成了历史之谜。

  布里斯托大学的历史系于二○○九年成立了卡伯特研究项目。这一项目的动因来自于鲁达可(Alwyn Ruddock)博士的前期研究。鲁达可是一位经济史学家,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开始,她的主要研究兴趣是关于欧洲在哥伦布一四九二年发现美洲大陆的三百年之后是如何参与到北美事务的,并试图提供出一些革命性的理解方式。她将目光放在了布里斯托的对外航行上。鲁达可对卡伯特和他儿子们的航行进行了聚焦,并相信卡伯特在一五○○年回到布里斯托(目前的大部分观点认为他在第二次航行中失踪)。但是鲁达可从未出版任何成果,并在二○○五年去世之时下令销毁自己的所有研究。从二○○六年开始,布里斯托大学的埃文·琼斯博士(Even Jones)和他的助手们开始进行广泛的调查,想要知道鲁达可发现了些什么以及她可能掌握的材料的来源。在不断获得捐赠经费的情况下,项目组的研究循序渐进,有关布里斯托的北美航海发现之旅的研究成果日益浮出水面,并刊登在学术杂志上。也有来自英国、澳大利亚、美国等各地大学的研究者陆续加入到这一项目中来。根据研究者们收集的材料,他们断言卡伯特的探险活动得到了伦敦一家意大利银行的经济支援。另一部分学者则集中于对卡伯特的儿子塞巴斯蒂安的研究,他们从冒险家和商人们的国际网络以及他们之间的协同合作关系来阐述大航海时代的英国。卡伯特项目的开展的确充实了英国史和布里斯托本地史的研究内容。

  显然,卡伯特是布里斯托的名人。就在我们入住的步行街的另一头,有一座以卡伯特命名的综合商场(Cabot Circus),现代化设计的玻璃走廊,连接起环形的商铺,被选为布里斯托旅行打卡之地。在著名的圣玛丽红崖教堂里,也有几处与卡伯特家族相关的纪念物。礼拜堂中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雕像旁,有一根长长的、弯曲如象牙般的物件,便是卡伯特航海带回的鲸鱼骨。教堂北门上方还有一个卡伯特第一次横渡大西洋时驾驶的“马太号”探险船的模型,教堂内的花窗玻璃上也描绘了卡伯特带着他的三个儿子驾船航海的情景。

  卡伯特约一四五○年出生于热那亚,一四六一年随父亲移居威尼斯。父亲是香料商人,卡伯特自幼从意大利海员和商人那里学习航海知识。一四八○年全家移居伦敦,在此期间他独立形成了向西探航前往东方的设想和计划。一四九○年至一四九四年间,他去过里斯本、瓦伦西亚和塞维利亚。一四九四年,举家移居到布里斯托。埃文·琼斯博士的研究表明,根据一四九八年七月二十五日在伦敦的西班牙使者阿雅拉(Ayala)呈送给西班牙双王的信件,早在一四九一年,卡伯特就鼓励一些探险队从布里斯托出发去寻找幻想中的巴西和安蒂利亚岛。因为传说西边大海中的巴西岛生产一种贵重的染料—红木,而它是英国发展呢绒制造业所需要的原料。阿雅拉的信件于一八六○年在西班牙的檔案库中被发现。此外,亨利七世特意在许可卡伯特父子进行海外航行的敕令上写明,授予他们“以充分和自由的权力航行到东海、西海、北海的所有海域、海岸和区域,去寻找和发现并考察基督教世界所不知的、异教徒和不信神者所居住的世界的任何地区”。敕令中没有提及向南海航行,旨在避免与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发生冲突。同时,国王约定从探险的收益中提取五分之一的利润。

  卡伯特的第一次航行发现了世界上鱼类资源最丰富的海区之一—纽芬兰大浅滩(Grand Banks)。他甚至认为自己到达了东亚、中国,发现了“大汗的王国”的大片陆地,并绘制过一幅他首次远航探险的地图,可惜未能流传下来。亨利七世把卡伯特“首次见到的陆地”命名为“新发现的陆地”,即纽芬兰(Newfoundland)。一四九八年五月,卡伯特开始了第二次航行,船队共有五艘船,约两百人。其中一艘出航不久便损坏,停靠在爱尔兰,退出了探险。关于这次探险的情况人们知之甚少,后世了解到的主要情况均根据西班牙的历史文献推测。普遍认为卡伯特在此次航行中病逝,由儿子塞巴斯蒂安接过指挥棒完成后续的航程。第二次的探险并没有发生直观的经济效益,反而花费了一大笔资金,这让英国人大失所望。塞巴斯蒂安后来又在大西洋北部、美洲东北部高纬度地区进行了两次独立的远航探险和发现活动。第一次发生在一五○四年。他的两艘船到达了北美大陆,带回了从纽芬兰地区捕获腌制的四十吨咸鱼和七吨贵重的鳕鱼肝脏。在返航后一年,亨利七世给了二十三岁的塞巴斯蒂安十镑年金。第二次是一五○八年至一五○九年。塞巴斯蒂安考察了更多的海域,包括现在的格陵兰岛、冰岛以及拉布拉多海岸一带,他是最早探索北极西北航道并有所发现的人。他的航船最远抵达了哈德逊湾。

  卡伯特父子的航行在地理发现史上意义重大。他们继古老的维京人之后首次发现了广大的北美地区,他们认识到这是一块独立的大陆而并非繁荣的东亚,为英国人开通西北航道以及后来殖民北美地区奠定了基础。不过,在二○二○年,这位布里斯托的名人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受到美国“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的影响,布里斯托的反种族主义抗议者们在二○二○年的六月七日用绳索拽倒了位于城市大道上的爱德华·科尔斯顿(Edward Colston,1636-1721)的铜像,对其进行涂鸦和踩踏后扔入河中。科尔斯顿曾任英国皇家非洲公司副总裁,该公司曾负责将八万名成年人以及儿童从非洲贩卖至美洲。科尔斯顿家族通过奴隶贸易积攒了大量财富,这些财富也曾用于布里斯托的建设和发展,并长期被当地人们视为“慈善家”。他的铜像树立于一八九五年,铜像所在的街道也以他的名字来命名。同时受到这波反种族歧视浪潮牵连的也包括卡伯特。人们在网络上发起了反对用他的名字来命名商业中心、学校楼宇和研究机构的签名活动,因为他本人的航海活动和后来的奴隶贸易有着直接关系。



  二○一八年夏季的布里斯托,全城上演了一出寻找动画片《超级无敌掌门狗》中主题形象的活动。六十五个人物的雕塑被摆放在地标建筑和热门景点位置。此时的巴斯也在进行类似的艺术慈善活动,主要展示形象是猫头鹰。活动的目的是为贫困儿童筹措就医的资金,同时也增添了更多的旅游氛围。有了这些雕塑的指引,似乎很难错过布里斯托的重要场所,我们就轻而易举地来到了好几处与另一位布里斯托的名人—土木工程师布鲁内尔(Isambard Kingdom Brunel,1806-1859)相关的景点。泰晤士隧道内的宴会

  布鲁内尔这位英国工业革命中的名人,在中国的知名度远远比不上瓦特。但来到英国旅行,就会发现他的名字和太多的英国元素联系在一起。他建造的伦敦帕丁顿火车站仍在运营;他主持修建了纵横西英格兰和南威尔士地区的英国大西部铁路(Great Western Railway,简称GWR),用一百二十四英里的铁路连接起伦敦和布里斯托,并首次使用在当时颇具争议的宽轨设计,在保证乘客稳定舒适的乘坐体验的前提下实现了火车提速,这条铁路线也被称为维多利亚时代英国最伟大的创举之一;他设计了历史上第一艘横跨大西洋的铁皮螺旋桨驱动轮船—大不列颠号蒸汽船(SS Great Britain),今日停靠在布里斯托的港口,并成为纪念他本人的博物馆的一部分。虽然布鲁内尔不是在布里斯托出生,但他在这里参与完成的众多项目却都成为今天布里斯托不可分割的部分。

  布鲁内尔出生于英国的朴次茅斯,父亲马克爵士(Sir Marc Isambard Brunel, 1769-1849)是一位法籍工程师。布鲁内尔的父母相识于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巴黎。一七九九年结婚,一八○六年布鲁内尔出生。父亲马克因为执着于大规模改进生产船舶的滑轮而背上了债务,被扔进了监狱。后来在惠灵顿公爵的干预下,英国政府清除了他的债务,并要求他继续留在英国。小布鲁内尔在年轻时就展现出工程和数学天赋。在父亲的鼓励下,他学会了如何描绘建筑物的模型图纸。十四岁时被送往法国留学,在最著名的手表和科学仪器制造商路易·布雷盖(Louis Breguet)那里做学徒,十六岁回到英国。

  布鲁内尔回国后,参与了父亲团队的重要作品—伦敦的泰晤士河隧道(Thames Tunnel),并在一八二六年被父亲任命为驻场工程师。该隧道所使用的开挖技术是我们今天非常熟悉的“盾构法”(Brunel Shield),后来由他的父亲和一位英国海军上将托马斯·科伦尔共同申请了专利,并使用“布鲁内尔”这一姓氏命名,至今仍在使用。泰晤士河隧道作为首条下穿通航河流的隧道(也是第一条软土地质条件下建设的隧道),被誉为“伟大的奇迹”。维多利亚女王因此授予布鲁内尔的父亲爵士爵位,以表彰他的巨大贡献。一八四三年三月二十五日,泰晤士河隧道竣工并对外开放,整条隧道灯火通明,几乎一半的伦敦市民花钱来参观,感受船只在头顶穿过和声音在隧道内被放大的奇妙体验。早在建设未完全完工时,布鲁内尔的父亲就曾在隧道内设宴和举办音乐会。这一场隧道内的盛宴不仅见诸报端,还有相关油画作品对当时的情形进行了再现。克利夫顿悬索桥

  如果要挑选一个布里斯托的地标建筑,那一定是克利夫顿悬索桥(Clifton Suspension Bridge)。这座横跨埃文河谷的大桥跨度二百一十四米,桥塔采用石材,大缆采用熟铁链杆,除了作为连接河岸的交通设施,也是观赏布里斯托朝阳和日落的绝佳场所。在城市的宣传片中,大桥上的延时摄影展示了四季里的布里斯托味道。一七五三年,一位名叫維克(Alderman William Vick)的商人留下一笔一千英镑的遗产,委托布里斯托投资商人协会打理,他的遗嘱要求在这笔钱累积到一万英镑时在埃文河上建一座石桥。布鲁内尔的设计方案在初选中入围,当评委会征询当时的顾问委员、著名工程师托马斯·特尔福德(Thomas Telford)的意见时,他否定了全部的初选入围方案,并提出由他自己来设计大桥的方案。不过,戏剧化的是,当特尔福德的方案向大众公布时,当地民众表示不喜欢,并要求对当初入围的所有参赛方案进行公开竞赛。于是特尔福德从顾问变为参赛者,在重新评定后,布鲁内尔的设计夺魁,同时被聘为该项目的工程师。对于设计的获胜,布鲁内尔兴高采烈,在写给亲人的信中,他说,我的设计获得了十五位评委的一致认可,而他们讨论的是最难讲清楚的话题—品位。

  虽然大桥方案在一八三○年竞标成功,但却因为一八三一年发生在布里斯托皇后广场的暴动和后续的资金问题、承包商延误工期等,建设的进程在一八五三年被叫停。布鲁内尔去世后,同事和老友为了纪念他的贡献,在一八六○年创立了一家公司,重启了大桥建设,并对原先的方案做了完善,终于在一八六四年十二月竣工。一些学者认为做过改动的大桥不应该再纳入布鲁内尔的名下,但大家还是习惯性地认为这是布鲁内尔的重要作品。

  布鲁内尔的最后一个大工程是大东号蒸汽船,其规划航程为伦敦到悉尼。可是这一次航行是一个灾难,船只发生了爆炸。布鲁内尔本人并不知道,因为在大东号启航测试的甲板上,布鲁内尔突发心脏病,十天后去世。

  除了大基建,布鲁内尔还有一项经常被提及的功绩。在克里米亚战争期间,英军医院坐落于土耳其斯库塔里(Scutari)的一处旧营房,条件简陋、环境和设施的不佳,导致病患的致死率高达百分之四十二。当时负责该医院护理工作的南丁格尔认为,不能让医院成为得病的地方,她通过《泰晤士报》向政府请求解决方案。正忙于建造大东号的布鲁内尔接受了这一任务。仅用五个月的时间,他就设计出了通风良好、具备冲水厕所和一定卫生条件的医院,而且这还是一个可装配拆卸的医院。预先制作的各个配件,移动到目的地安装。他设计的这一所伦基伊医院(Renkioi)是一所装配式的战地医院,共收治了一千三百三十一位伤员,死亡率不到百分之四。这种战地医院的建造方法,至今仍在使用。



  二○一七年,布里斯托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为创意电影之城,这似乎解释了为何二○一八年的夏季,城市里会举办有关《超级无敌掌门狗》的创意雕塑展。展示活动的主角均来自于动画片《超级无敌掌门狗》,这是一部阿德曼公司(Aardman Animations)的代表作。该公司擅长制作黏土动画,多次获得奥斯卡奖。大家耳熟能详的《小鸡快跑》《小羊肖恩》等均产自于这一家总部位于布里斯托的动画公司。布里斯托约有三千七百人受雇于独立的电影和电视公司。布里斯托大学艺术学院的安吉拉·皮奇尼(Angela Piccini)博士是申报“创意电影之城”项目的代表,她认为,从男演员卡里·格兰特(Cary Grant)到诺韦尔电视(Knowle West TV)、英国广播公司(BBC)、阿德曼(Aardman)以及最新的虚拟现实和影像研究,布里斯托一直处于移动影像创新和创意产业的最前沿。

  除了贸易和工业,布里斯托还具有鲜明的艺术元素。在寻找《超级无敌掌门狗》的雕塑过程中,我们偶遇了“维多利亚之屋”(Victorias Room),这里是布里斯托大学音乐学院所在的建筑。因为正在进行消防检修,我们未能入内参观。据布大的学生介绍,大厅内部的墙上记录了这座建筑的历史,早年曾是市政府官员及名流们举办宴会、召开重要会议和娱乐活动的场所,一九二○年出售给布里斯托大学。这里还是英剧《神探夏洛克》的取景地。建筑前方是一座维多利亚式风格的喷泉,天气好的时候学生们会坐在台阶上午餐。维多利亚之屋的左手边的建筑也十分气派,顶部升着英国国旗,狮子和独角兽簇拥下的国徽熠熠生辉,鎏金的字母昭示着这里是“西英格兰皇家艺术学院”(Royal West of England Academy of Art,简称RWA)。虽然名字里有“皇家”二字,不过它与位于伦敦的、鼎鼎大名的皇家艺术学院(Royal College of Art,简称RCA)并没有关系。RWA将自己定义为布里斯托最古老的画廊。

  RWA历史照片

  物质之心展

  十九世纪初,布里斯托当地的艺术家组建了艺术家协会(Bristol Society of Artists),其成员中包括知名的水彩画家威廉·穆勒(William Muller)、弗朗西斯·丹比(Francis Danby)等。一八四四年,艺术家协会加入了由富人团体创办的布里斯托美术促进学院(Bristol Academy for the Promotion of Fine Arts)。艺术家爱伦·夏普丽斯(Ellen Sharples)作为学院的领衔人物在一八四九年去世时捐赠了两千英镑,使得学院有资金建造属于自己的漂亮建筑。学院早期的赞助者还包括工程师布鲁内尔和阿尔伯特王子。一八五三年成立的布里斯托尔实用艺术学院(Bristol School of Practical Art)不仅得到了美术促进学院的艺术家成员的支持,两个机构还共享一座建筑。一九三六年,实用艺术学院成为西英格兰艺术学院(West of England College of Art),一直持续到一九六九年。如今,学院由斯特劳德和南格洛斯特郡学院(Stroud and South Gloucestershire College)管理。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该建筑成为各种组织的临时住所,包括布里斯托尔飞机公司和美国陆军。战争结束后又被税务局占领,直到一九五○年才恢复原有功能。二○○二年进行了建筑的修复工程。RWA作为布里斯托历史上的第一家艺术画廊,曾在一八七五年展出了大量特纳水彩画,吸引了超过一万五千名参观者。其他重要的展览包括一九三○年的法国现代艺术展,陈列了罗丹、高更、毕加索等大师的作品。为配合二○一八年夏季的雕塑展,摆放在学院门口的是从蒙克《呐喊》画作中探出脑袋的掌门狗格罗米特。

  我们兴致勃勃地入内参观,在地下一层发现了一个名为“物质之心”的有趣展览。墙上挂着的是用丝绒、金属、水晶等材料搭建出来的一个个巨大心脏。还有不知隐藏在何处的音响装置,传出阵阵心跳声。“物质之心”始于艺术家索菲·莱顿(Sofie Layton)和生物工程师乔瓦尼·比格利诺(Giovanni Biglino)的合作。二○一七年,他们在伦敦、布里斯托和纽卡斯尔等地的医院与先天性心脏病患者面对面交流,并在其后开展了与科学家、艺术家、学生和护士的工作坊,共同讨论心脏这一人体器官所带有的情感及背后隐喻。心脏可以象征浪漫的爱情,它是人类情感的中心。心脏也是我们身体的引擎室,是一部复杂的机械。在研讨和对话中收集到的故事启发了索菲和乔瓦尼的艺术创作灵感。用医学3D打印和地形图描述心血管解剖学、用数字动画响应医学成像,以印刷物、纺织品、雕塑、音响装置等形式进行展示。这一展览汇集了艺术和医学,反思人类的心脏,邀请参观者一同探索心脏这一器官的非凡本质和复杂性,用科学和艺术方法帮我们深入了解心脏的美丽、脆弱和韧性。

  如今的布里斯托是英国疫情较为严重的区域。原本的城市名片热气球厂因为封城抗疫而订单锐减,不得不进入停工状态。不过工厂很快转变观念,利用厂里的材料和设备为布里斯托的抗疫一线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生产防护服!与此同时,神出鬼没的班克西也回家乡作画了。二○二○年十二月十日,一栋位于斜坡上的房屋的侧墙上出现了一幅画作:一个老太太打了一个大喷嚏,把嘴里的假牙和手上的拐杖、手提包都震了出去。这幅涂鸦被发现几个小时之后,班克西本人就在自己的官方社交账户和官网上确认是他的最新作品。有人解读这也是一幅符合疫情時代的作品,潜台词是“不戴口罩打喷嚏的老太太,连假牙都保不住”。

  两年多前的布里斯托之旅仍历历在目,所关注的当地旅游公众号仍然每周准时推送,特别是一个名为“疫情下的布里斯托”主题单元,无人机拍摄下的安静街道,夕阳下港口边连成一片的彩色房屋,让我更加怀念那一个热烈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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