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陌生小城的中心广场上,寒冬的风又一次吹疼了我的脸,裹紧黑色风衣,听见一些流淌的热闹从头顶渐次走过。
旅途的第二天,稍稍习惯了这突如其来的寒冷。这完全是一片陌生的土地,长途大巴上七个小时的颠簸,在又窄又短的卧铺上想睡一个觉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和邻铺的陌生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27岁的女子,带点宿命意味的沧桑,经历过一些冷漠坚硬是世态,带着一些似乎妥协的反抗,似乎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故事。她说漂泊过很多的城市,青岛,广州,上海,兰州,找不到归宿感,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说想找一个爱她的男人,然后过安定的生活,却有狠不下心来。说得漫不经心,我笑笑祝她幸福。她略带自嘲地对着车窗外,眼神哀怨,表情迷茫,过了很久然后说,她其实很恨幸福这样的字眼,她反复地强调是恨,她说她恨所有幸福的人。她解下了左手上的手链送给我,不算精致,适合T血仔裤马尾辫的女生戴的手链。她说是一个她曾经深爱的人送的,现在不爱了。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她说这个世界真的很大,一不小心就会把一个人弄丢了如果漫不经心的话,一辈子都找不回来。说这些的时候她很平静,看得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已经跨过了那一道伤口了。有轻微的叹息,或许多少还是有些不舍,或者为了那个不小心弄丢的人,或者为了那输掉的一生一世。可以理解,每个人多少都会有些恋旧情结的。我觉得她是很美丽的女子,成熟,独立,虽然还是带着流离的气息。
车窗外,是被大雾隔断的深谷,峡谷间横架的大桥看上去冷漠,坚毅。
和陌生女子的谈话中,不可避免地谈到一些不可避免的事情。她说旅途中有好多事情都是不可预知的凑巧,比如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比如会看到什么样的伤,比如会住进什么样的旅店,我点头表示赞同。她感慨每一次的旅途都是并不容易的事情,她可以对每一次的旅途都保持新鲜感,却记不住曾经遇到过的人。到站的时候,我把手链还给了她,她说也好,算是对他的一点点纪念。
下车的时候,寒冬的风吹冷了我的脸,这个陌生城市的上空是雾蒙蒙的天。
找了一个旅店把大包搁下,然后一个人四处乱跑。虽然关于出去回来一无所知,但记住了自己住的旅店在市中心体育馆旁边,也就无所顾忌,裹紧黑色风衣,在寒冬黑色的夜风里肆无忌惮地穿行,头发纠结不清。
旅途的第二站鲁甸,我想我可以爱上这个被称为乌蒙江南的小城。宽阔整洁的世纪大道横贯南北,城中有三条小河穿越而过,很多座拱形的小桥架在上面。有宽阔的文化广场,广场上是罗马风格的雕塑,带点西方哲学意味。广场四周是仿古建筑,有假山流水,有白鸽红鲤,小城中央步行街中段有巨鼎浮雕。老城区虽然略显陈旧,却同样的干净整洁,街道两侧的梧桐还有枯叶飘零,带着一些颓废的留恋在飘零。这是一个安详与世无争的小城,能在这样的小城生活是幸福的事情的罢,途中遇到的女子她愿意为它停留吗,小城中某所中学里是不是有一个教化学或美术的长发男子是她的归宿,就如她说的旅途中有太多不可预知的事情,遇到谁并为他停留,平平淡淡的一生一世也是另人羡慕的罢,烧完美好青春换一个老伴,终于义无返顾的把自己交付给一个人。遇得到的,遇不到的,相信她都是甘愿的。
而我终究是那个找不到甘愿的人,飞倦了的候鸟只能躲在寒冬的风里收紧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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