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本文基于生态伦理学视角对佤族民间故事中自然崇拜的生态意识进行探析,思考佤族人民所创造的民间故事中,呈现的佤族人民对自然的崇拜及其中蕴含的生态意识,所体现出的对生命深刻的敬畏和关怀。
关键词:佤族 民间故事 自然崇拜 生态意识
佤族的民间故事历经岁月,反映了佤族在历史长河中自身独特的风貌。佤族民间故事中的生态文化及其中蕴含着的生态意识,不仅体现于佤族人民生产生活中与自然密不可分的饮食文化、服饰文化、村寨建筑文化之中,还穿插在佤族众多禁忌和隐秘在宗教仪式活动中的信仰崇拜之中,都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和社会意义,它们是传承至今的佤族文化宝藏,更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力量之一。从佤族民间故事中呈现的自然崇拜反映了佤族人民对自然生态的深刻关怀,尊重自然和自然生命的价值,并给予道德观关怀,符合生态伦理学的观点。生态伦理学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哲学反思,它以全新的视角来解释世界,把自然、人、社会所构成的整个世界视为一个生态共同体,在这个生态共同体中,重新认识自然的价值,使自然获得应有的权利和道德关怀。[1]从生态伦理学视角对佤族民间故事中自然崇拜的生态意识进行探析,更有助于思索在当下社会中,我们应当保持怎样的生态意识,又应当如何保留具有民族自身特色的生态环境保护理念,从而维持各个地区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状态。
一.自然神灵崇拜中的生命敬畏思想
佤族民间故事中,呈现出佤族人民对以天神、地神、动物神、植物神、人神、山神为主的自然神灵的崇拜。在各个神话故事的描述中,神灵与人一样拥有生命、灵魂,他们尊重人和世间万物的生命,并且能够通过自身强大的神力保护人和动植物的生存,维持自然生态的平衡,蕴含着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对自然界各个生命的生态关怀,符合生态伦理学的观点。
在《司岗里》《潭水和山泉》《谁做天下万物之主》《青蛙大王与母牛》等篇章中,“当时的人、动物和植物,一切的一切都有着思考的脑袋,说话的舌头,它们的长相虽然是天差地别,可是却有着共同的感受与和愿望。”[2]在佤族民间故事的描述中,自然中各个生灵,天、地、山川、河流、动物、植物等世间万物都和人一样有生命、有灵魂。正因为万物皆是有生命、有灵魂(神灵)的,也都有思考能力,有自己的长处短处,不同的事物自有自己的价值所在,那么,其生命理应被尊重,也应该都是平等的。在《司岗里》神话的描述中,动物神达能“因怕天掉下来砸死地上的万物”,“双手托举着天”;“怕地上的万物都死光了”,就“每隔一段时间摇动大地,问一问大地上是否还有生息”。也可见自然神灵珍视大自然中万物的生命,用自己强大的本领和力量保护大地万物能安然地生活在大地上,且这种对生命的珍视无分物种,人类也好、动植物也好,都是自然神灵保护的对象。爱因斯坦曾指出:“人类本身是整个宇宙的一部分,然而却使自己脱离了宇宙的其他部分。……我们今后的任务就在于扩大悲悯情怀,去拥抱自然万物”[3]。强调对人之外的生命保持一种悲悯情怀,尊重所有物种的生命,维持生态稳定和平衡。
在佤族民间故事中,小米雀体型小,但它是打开司岗里(石洞),放人类出来的功臣之一;蟾蜍(蛤蟆大王)和马鬃蛇(蜥蜴)在固定地形、稳定河流时立了大功;不论大小、强弱,世间万物各有其用,各司其职。各个物种自有其独到之处,自然神灵对各个物种的生命都十分珍视,没有高低贵贱的差别。天神(里)、地神(伦)、动物神(达能)、人神(莫伟)等本领相对更大的创造神,也没有划分等級,分出尊卑上下,自然神灵之间只有所管事物的差别,但没有任何统辖关系,大家各司其职,互相平等相处,和谐共存。在佤族神话故事中反映出来的自然神灵对生命的尊重,自然神灵之间平等的地位,以及佤族“神话”世界中神灵和神灵、人和神灵、人和动植物、神灵和动植物平等友善共处的现象。是由于在佤族先民的原始观念里,“万物皆有灵”,人与世间万物在生命的意义上是完全平等的,没有优劣好坏之分,人与动物、植物以及其他万物,都是漫长的自然生态中的一环。一方面“众生平等”认可了一切生命都有尊严性,人类没有权力伤害任何一种生命,包括动物和植物。另一方面,各种生命的存在都是一种自然的形式,残害生命就意味着悖逆自然、反叛规律,因此“珍惜生命”。平等共生一直是佤族人民的生活处事态度,也是他们追求的理想和愿望。
二.动植物神灵崇拜中的生态伦理思想
在佤族民间故事中呈现佤族人民的自然崇拜,蕴含着对生命敬畏和关怀的心理,也蕴含着生态伦理思想。佤族民间故事中的动植物神灵崇拜中,崇拜何种动植物是出于其自身环境特点而选择的,佤族人民的生命活动与这些动植物息息相关。一方面,佤族人民的生命活动与其所处环境的自然生态的生命活动息息相关,自然界的持续发展是佤族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必然条件;另一方面,佤族人民的活动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影响着自然生态,佤族社会的发展构成了整个自然进化的一个组成部分。佤族民间故事中对动植物的崇拜主要以牛崇拜、稻谷崇拜、神林崇拜为主,这些动植物都与佤族生活环境密切相关,并且在佤族社会生活中占据了较为重要的位置。
牛崇拜,在《青蛙大王与母牛》《司岗里》等篇章中,都可以体现出“牛”与佤族的自身来源和历史早有渊源。佤族先民是从佤族祖先和母牛的后代。佤族祖先达惹噶木与母牛结合,母牛生下葫芦籽长大后结出了葫芦,佤族人民就是从这个葫芦中走出来的。此外,佤族语言是向牛学的,因此说话才拗嘴拗舌的;佤族文字也是写在牛皮上,只是在一次饥荒中被烧着吃了,因此佤族没有文字。可见在民间故事中,牛是佤族自身来源的重要一环,这与“牛”在佤族社会发展中长期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有关,牛在佤族生活中不可或缺。
稻谷崇拜,在《司岗里》《我们是怎样生存到现在的》《帮骡驮谷》《谷子的来历》《水酒的来历》等篇章中有所呈现。《两兄弟卖爹》中提到“守旱谷”,是过去佤族的一种陋习,即将人头砍下来挂在旱谷地边,作为祭神之用。佤族过去有一句著名的谚语:“得罪谷魂(神)会伤身,得罪棉魂(神)被砍头”。谷魂与棉魂在宗教活动中有不容忽视的地位,这是因为稻谷和棉花是佤族吃穿的物质保证。因为稻谷在佤族生活生产中重要的地位,不可避免地将其反映在民间故事之中。佤族长期以稻谷为主要粮食来源,这就意味着要想维持佤族人民的生存,重视稻谷种植情况就具有必然性,对稻谷的保护是自身生存的需要,也是对稻谷的生态关怀。稻谷生态保护与佤族自身发展是和谐统一的。
神林崇拜,集中体现在《兄妹神》中,沧源地区佤族村寨外有一片茂密的森林,被人们称之为“神林”,神林内盖着庙宇,供奉着“达吉梅”神。《司岗里》也记述到,佤族从“司岗”出来后,不知道要住在什么地方,莫伟对岩佤说:“凡有大榕树的地方就是你的住处。”所以佤族把大榕树看作“神树”,村寨边的大榕树被认为能保佑平安。在民间故事中反映出来的佤族人民对“大树”的崇拜,与他们的居住环境有很大关联,生活在群山环绕之中的佤族与森林之间的联系一直十分紧密,森林赋予他们水源之利、衣食之本,很自然地在他們心中唤起对森林和树木的崇拜,将森林视为神林,将某些树视为神树并加以崇拜。对神林的崇拜使得佤族的许多村寨规定:“不能乱闯进神林,不能动神林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否则,会受到神灵的惩罚。”这种赋予高山、树木以灵性,以神灵来左右人的命运的观念,属于唯心意识。但其强调保护森林,保护动植物的规定和行为方式,不仅能有效避免或减少自然灾害,而且维持了佤族生存地区的生态平衡,保护了自然生态环境,蕴含着生态伦理理念。
三.自然崇拜中生态意识的现实价值
佤族民间故事中自然崇拜中的生态意识表现为:自然神灵崇拜中的生命敬畏思想及动植物神灵崇拜中的生态伦理思想。佤族原始宗教信仰中的自然崇拜,其出发点多是从自身生存为目的,尽管以“神灵”的名义,以“崇拜”的方式,带有一定的盲目性,而非佤族人民自身对生态理念有清晰明确的认知。但自然神灵和动植物神灵作为自然中自然现象和自然物的象征者,在精神层面上仍是佤族人民重视自然的价值、尊重生命的佐证。从生态伦理学的角度来说,佤族民间故事中呈现出了一定的生态关怀,即人对自然价值的认可和对自然及自然生命的尊重和保护,人并非是一切事物的尺度,自然的价值、自然的存在对人类的作用是巨大的,自然具有内在价值。佤族人民的这些生态理念和他们不断追寻“人与自然的调适、和谐”的生存方式正好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视角,对正确处理人与自然关系提供了启示,即在与自然的相处中应该始终保持审慎的态度,承认自然的权利和价值,尊重自然所有的生命体,将世间万物都看作平等的。佤族人民的生存依靠自然,且自然是有生命的,并不能肆意利用。若全面、系统地分析和挖掘隐藏于佤族民间故事中,与佤族原始宗教神灵体系和观念体系紧密相关的朴素的生态意识和生态理念,从中挖掘出有益于当今社会生态保护的合理因素,必将对改善和保护生态环境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
参考文献
[1]宣裕方、王旭烽著.生态文化概论[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2:91.
[2]尚仲豪等编.佤族民间故事选[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9:2.
[3]Wynne tyson,he Extended Circle,New York:Paragon House,1989:76.
基金项目: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资助“佤族民间故事中的生态文化研究”(项目编号:2020Y0518)
(作者单位:大理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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