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汉今年八十三,没事常去村供销社侃。这一天,梁老汉又去闲侃时,遇见本村张彤彤。
他问彤彤:“听说你表兄不在了?”
彤彤点点头。
“啥时不在的?”
“夜黑来。”
“什么时候回村来?”
“不回了。”
“那往哪里埋?”
“他媳妇那头。”
“怎么往那头埋?”
“他走前这么交代的。”
梁老汉长长叹口气,看来他还真是良心发现了,要早这样该有多好么!彤彤刚走,站在一旁的孩子们迫不及待地问梁老汉:“老爷爷,老爷爷,那个人死后为何不回村?”梁老汉今天本是要接着上次话题继续讲的,谁知孩子们冷不丁来了这么一问。他略微一顿,语调平缓地问孩子们: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你们知道吗?孩子们摇摇头。
梁老汉一字一顿说,那个人呀,叫个赵双明,离开咱村多年了。别说你们,你们父辈们也不一定知晓。他的父亲叫赵来玉,母亲叫张彩云,他在家排行老末。父母姐兄做啥都先紧他,好吃的他先吃,好穿的他先穿,好用的他先用。他从小生得眉清目秀,虎头虎脑,一张白生生云盘大脸,人人见了人人喜欢,越长大越显得一表人才,村里人都说这娃长得像个城里人,身上一点看不到咱山里人的样子。
他在咱村上完小学、初中后,当时叫大队不叫村委,把他推荐到公社办的高中上学,读完两年高中回村里务了农。那时还是集体农业,当农民不像现在自由,读了几年书,一下子天天下地劳动,搁到谁身上都受不了,别说他还是个十五六岁娃娃。生产队长,看娃娃刚从学校回来,分配他干些撒粪、牵犁、看场、帮耧、点种、打土疙瘩等的轻生活,可是轻生活不能一直干,迟早要当全劳力。那年头,教书、当兵、站柜台、司药、唱戏、放电影的都是咱山村老百姓心里仰慕的人,但不是人人都有这福分。一要家庭出身好,二要劳动表现好,三要文化程度高,另外多多少少还得有点关系,尽管当时不兴这一套,可是有总比没有好。这娃娃早早就懂这些。过了一段时间,队长再给他派轻生活,他是坚决不干,非要和大人干一样的活,一二年下来他就练成了干农活的好把式。
第三年他代表咱们大队去公社参加粮棉双过江表彰大会,回来路上,遇见一个也和他一起参加表彰会的大姑娘。人家是姚村大队妇会主任叫高玉琴,高挑身材,乌黑大眼,脸颊各有个小酒窝,说话的样子挺喜人。他俩岁数不差上下,这一路走,一路说,一趟下来,你们这年轻人叫什么来着?梁老汉望望孩子们,用手搔搔头皮,不等孩子们回答,一拍脑袋,对,想起来了,他俩就那个恋起了爱。
他清清嗓子继续说。
打那以后,双明魂不守舍了。隔三岔五,一有空找借口往玉琴家里边跑。在玉琴家,不是帮助掏炉灰,出猪圈,就是帮助碾窑顶,干家务。用咱这地场话说就是有眼色,不拾闲。玉琴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底。过了两三年俩人订了婚。
第二年一开春,公社给了咱大队一个上学指标,让推荐一个高中毕业生去省城的一个工业学校上学。这个学可不得了,一上完就是吃供应粮拿工资的公家人了,这对山村里的孩子可是天大喜讯。当时咱大队够推荐条件的不下十来个,个个都是好青年,不让谁上,都不忍心。这下可把大队难住了。
在那些够条件的人中,双明条件要更好,至少排在前几名,心情也更迫切。他一连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急得他父母团团转,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
大队支委会开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定下三个后备人选,作为今明两年推荐上学、当兵的人选,今年不论谁去都行。大队主任,资格最老,威望最高,具体谁去,由大队主任敲定。 双明得知后备人选有他的份,那心情别提有多高兴,就是今年不行,明年也可以,管他当兵还是上学,总算有个盼头了。
当天下午从地里干活回家后,他赶了将近二十里山路摸黑跑到玉琴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玉琴。玉琴的父母也为他感到高兴。玉琴更是盼不得他今年就走。玉琴的心思被她父母看得一清二楚。双明当晚离开她家后,玉琴的母亲把玉琴叫到跟前问:你是不是真想让他今年走?玉琴点点头。听母亲口气好像有什么办法,她用期盼的目光望着母亲。母亲对她神秘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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