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
这篇小说跟其他所有发在《山西文学》上的小说一样,是那种没有《山西文学》就没有的小说。在鲁老师和克海的催促鼓励下,我一次又一次从自己觉得很差的小说中捞出一篇又一篇小说。
对于我个人而言,这是一段艰难的时光,也就是从天賦写作向自觉写作的转变,我没想到它会这么漫长,这么折磨人,其间有段时间甚至让我觉得永远看不到黎明,真是太难过了,还好的是,最后我侥幸完成了这个转变。
有许多原因促成了这转变,《山西文学》每年的约稿毫无疑问是其中一个。
这篇小说是黎明前黑暗时期的小说,写它时我仍然是茫然的。
现在我可以说,我能写下去了。
所以,十二分感谢《山西文学》,感谢编辑部的各位老师朋友。
突然很希望能够找回另一种宝贵的元气
王占黑
《小花旦的故事》从2017年秋写到2018年春,是我的第一个中篇小说。过程十分掉链子,谢谢“步履”的编辑顾拜妮一直耐心等我。发表后竟然被好几家选刊转载了,还入围了一些榜单,挺惊喜的。现在想来,总觉得这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得知获了奖,又因为终于开始筹备下一本书了,就特意把作为第一篇的《小花旦的故事》翻出来读。不太想得起当时写的场景,但作为读者,我从中找到了一种非常强健的快乐,对世界和人事的信心,对过往和苦难的一种极为正面的态度,轻松纯粹的力量令我振奋。
然后仔细想了想最近写的小说,虽然能感知到渐渐成熟的部分,但由此而来的无力感也明显加重了很多,心里挺羞愧。也许是这两年作为社会人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性,也许是因为社会整体正在经历某种嬗变,时代中的任何个体不可避免,也许是此刻陷落于绝对茫然的例外时刻,我们不得不承受并传达自己的这个部分。但我突然很希望能够找回另一种宝贵的元气,去抵御任何具有不可抗力的东西。
这是《小花旦的故事》今天给我的一击。
小说里提到的海宝一直是我在现实生活中关心的东西。线上“寻找海宝”活动过去一年多后,小说里提到的“十年”,也就是上海世博会十周年,终于要来了。一月,我和朋友特意去了一趟世博博物馆,考察过官方纪念后,打算在春天正式展开一番“寻找海宝”线下活动。两天后,武汉封城。现在看来,走上街头寻找、纪念、讨论和演绎海宝的事情,只能和鲁顺民老师说的“来山西玩儿啊”一样,不定期被悬置了。不说什么待到春暖花开,春天不是拿来等的,还是自己去涂,自己去写,自己用行动去换比较有盼头,用勇士的气性和少年的意志。那样才比较有底气发出一声永不过期的邀约:我们到时见。
谢谢《山西文学》。
从浑河岸,至渤海潮
班宇
《烟霞骏马》的初稿写于2017年,它跟我的其他小说有几点不同:第一,我的小说多用第一人称叙述,代入感强烈一点,但这篇不是;第二,它写得比较老实,有一说一,不耍机灵,几乎没使用任何技巧;第三,此前此后,我的小说多在处理城市经验与变革,但这篇里,涉及到一部分城郊,或者说是乡村叙事及其伦理,这超过了我的生活经验。所以,在写作期间,我做了一些功课,包括地域、习俗、语言,乃至行走路径,马车的演变史,地方戏文与歌曲的交融等等。
最初构思时,我想将其当作寓言来进行,一位经验匮乏、性情坦直的农夫,赶着马车去城里卖自家地里的菜,他行的每一步路,说的每一句话,内心的每一个念头,都暗含着难以调和的观念冲突。在此之前,我读过周其仁老师的《城乡中国》,书里面有一句话,谈及城市特性,他说,城市不但容得下认为城市更美好的人,也容得下批判城市、咒骂城市、把城市生活恨得牙根儿都痛的人们。
我所想要描写的,与这种复杂的容纳也有一点关系。主人公的进城,无非是一次售卖,但对他而言,则更接近于朝圣,或者率军占领,以求得自身在城市里的位置与合理性。尽管他小心翼翼,足够虔诚,背负着隐疾、谬误与敬畏,最终仍幻灭为一次遗弃,一次藏匿,在燃尽的现代之煤里。所以,在这个层面上,我想以一种恳切的、落伍的方式,来解释或者挽留某种即将被遮蔽掉的真实。走出浑河之岸,迎来的也并非平原,而是一道斜坡,一座桥梁,两侧的水位不断上涨,势必将经受浪潮的摧击与洗礼,近乎永恒的失去。人在此时,重建自己。
在此,特别感谢《山西文学》的鲁顺民老师。读过小说初稿之后,他给我写了一封很长的邮件,详叙对于这篇小说的种种观点,以及部分未尽之处。读过邮件,说是茅塞顿开,好像也略显轻浮,事实上,他确实要比我清楚这篇小说的潜在话语,以及其所渴望触及之地。在这点上,编辑比作者更早抵达一步,我既羞愧,同时也十分钦佩。于是,在随后的几日里,我捋清头绪,重写了后面三分之一部分,将原本落于实处的故事进行虚化处理,成为一种象征,使之更为完善,更具延展性和寓言的特质。借此机会,向亲爱的鲁老师致敬。
往昔不念,來日可期
林秀赫
最初是在2018年圣诞前夕,收到《山西文学》“步履”专栏的责编顾拜妮邀稿。那時候我投稿了五篇小说,最终专栏決定留用《五福女孩》《房间的礼物》,两篇都是以女孩的房间为场景出发的故事。
2019年以前我创作短篇小说的频率不高,大约每年二到三篇,主要以长篇小说为主。每则短篇都是我当下受到深刻的触动,想快点理清自己的想法与情绪,不得不暂时搁置长篇,全心投入短篇的写作中。
房间是最私人的空间。何者有幸能走入你我的房间,进而构筑最私密的领域?房间也是每个人一生中待上最久的现场。我们的一生能有多长,收容的记忆之物能有多少?或许一个房间就已足够陈列这些最亲密的事物。然而,长年蛰伏在身边的物件,逐渐被我们习惯,逐渐遗忘最初将它们带进房间的理由,却也默默生成超乎我们想象和理解的深意。这些积存于房间的物品,哪天我们再次注意到它,往往是要将其丟弃了。有时候房间也会整个被遗弃,但也许被遗弃的其实是我们,因为我们再也进不到那个曾经生活过的现场。
无论是谁、是什么,当存在的理由不停消逝,似乎也同时增长某种灵光,此时又该如何定义、呼唤它的名?于是我带着矛盾的心情在小说写上“礼物”二字。关于《房间的礼物》,我一直喜欢故事结尾的那段话:“如果我们之间失败了,就称为爱好不好?”“如果成功了呢?”“那么不叫爱也可以。”到底什么是爱?似乎与成功失败的标准并不同。我想这份体会也能用来释怀很多事情。
谢谢《山西文学》给予的肯定。
同时希望新冠肺炎疫情早日结束,回到过去我们安稳的家园。
写作让表面下的另一个我不断醒来
崔君
写作一篇小说是艰苦的,但完成它是愉悦的,它能够获奖,更是超出我的预料,让人欣慰。非常高兴也非常荣幸能够获得汾酒杯《山西文学》双年奖,谢谢杂志的承认、鼓励与包容。
《椿树上的人》这篇小说是靠着家里的暖气片写完的,我住的那个房子在顶层,夏天特别热,但是冬天暖气很足,坐在那里挺舒服,小说来回改了多次。故事里的香椿很早就得到人们的喜爱,甚至成为一种宫廷食品,每年吃香椿,都想到这春风是以每公斤两百块的价格刮来的。臭椿与香椿同为椿树,外形也极为相似,却遭人嫌恶。香椿和臭椿的对比,像极了我在小说中想表达的那种人的境遇。改毕,暖气片那儿的墙被我蹭得微微发黑,笔记本键盘里干结的可乐都融化了,自己觉得是下了些功夫了。
写作让我再一遍品尝生活,它创造我的另一种回忆,有时甚至觉得虚构的反而更加真实,更加可靠。你为证明某件事留下的物证会丢失、朽烂,但是虚构夹杂的心理、情绪、气息却一直坚固地留存。写作让表面下的另一个我不断醒来,去看穿一个不动声色的人,追问他试图掩盖的波涛汹涌的荒谬、悖论和纠结,找到那些缠绕不清的线团出口。写小说给我的满足,真的让我觉得是在做一件有趣的事。
奖项的设置不仅是选出耐人回味的好作品,也是一次文学意义上各种可能的集中展示,它让人看到别处的风景。没有人规定一篇小说应该怎么写,表达方式有无尽的可能。我是山东人,过了太行,就到山西。曾有一个山西朋友送我一桶山西老陈醋,我吃过后念念不忘,也祝愿《山西文学》不断以独到的“香味”给阅读的人以慰藉。最后,谢谢责编顾拜妮。
和草木相处,人不会面目可憎
傅菲
因新冠肺炎疫情吞噬人的自由生活,我蜗居在家月余,足不出户,内心焦虑且凌乱,无心阅读,无心写作。我望着窗外,想念飞鸟出没的山林、河滩,和平坦的原野。在我内心无比荒芜之际,《山西文学》编辑通知我,我的散文组章《每种植物都有神的面孔》获得杂志双年奖。这个消息,瞬间“照亮”了我。
在这三年里,我一直思考的问题是:我们如何与大自然相处?我把自己的思考,写进了《草木:古老的民谣》《深山已晚》这两本散文集里。
2013年7月,我开始自学植物学,并进山采集植物标本。在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离开过山林,日日与植物相处。这是一段幸福的时光,见大雨初霁,见江水汹涌。我是一个孤独、细腻、丰富的人,并在孤独中深度体验生命寂静和流淌。也因此深深爱上了孤独。一个有深切孤独感的人,他(或她)的血液里,有一条寂寞的河流。植物教会我认识生命和我们脚下的大地。当我们阅读《诗经》,阅读《楚辞》,我们认清了一个常识,即,我们的文学史由植物和人的血液,共同滋养。植物不但滋养我们肉身,医治我们肉身,还滋养我们心灵,在我们的容貌上,也留下深深印记。
它们至美,以至于我们忘记了它们生命的短暂,或花期的转瞬即逝。
和草木相处,人不会面目可憎。
我们不是迷途者,但我们都是等待神认领的人。
植物不但给我们天籁般的美学,还塑造我们的皮囊,也给我们宗教般的圣潔。我们不要去做水泥构筑的囚徒,去回归内心,去回归生命,去回归草木间。草木间有神庙,草木同样可以净化我们淤积了泥沙的生命。
我们与草木的关系,实际上,就是我们与大地的依存关系。
在以后的写作中,我会把主要精力放在自然文学写作上。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我深切地感受到,我们当下的文学,太需要自然文学,探究自然,梳理自然的伦理,唤起更多的人爱护我们的自然,守护我们的母体。
《山西文学》是我十分看重的刊物,视野开阔,有传承,有担当,把这么重要的奖,授予我,让我十分感动。在此,我深表感谢。感谢责编和评委会辛苦付出,并祝贺一并获奖的同仁。
春风吹拂,万物永新。
愿世人都身藏火焰
指尖
我一直记得第一次在《山西文学》发表散文的那个秋天,山峰清峻,树木葱茏,眼前的天地,仿佛为我打开了一扇明亮的窗。那是2010年的事了。在其后的十年间,《山西文学》就像一位宽容而慈祥的师者,指导、接纳和纠正着我的一切,特别是2016年,还专门刊发了我的散文小辑,这对我是一个极大的鼓励和促进,可以这么说,《山西文学》是我写作生涯中极其重要的平台,它让我的作品从生涩渐渐走向成熟,被更多的读者所熟悉喜爱,所以我一直很感恩。接到《火焰》获得《山西文学》双年奖的消息,还是觉得很惊喜,那时窗外,春雪纷纷扬扬,远山近树,被罩上一层神秘的白纱,这个消息,就像缓慢掀开白纱的清风和阳光,让这段特殊的日子,变得美好可期。《火焰》是2019年《山西文学》第6期发表的散文作品,主要围绕火焰在生活中的一些场景和意象展开,用多重角度,多个细节铺垫和渲染火焰所具有的神秘暗喻,以及在火焰的影响下,人们发生的一些细微而清晰的变化。我试图通过对人生际遇的挖掘及感悟,围绕从小我到大众,再从大众到小我,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过程中,人格、精神和信仰的成型及蜕变进行真诚的叙述,同时努力拓展散文文体的厚度,深度和广度,使其具备独特的审美。这也是我目前和今后的一个写作方向,就是通过对生命现象的描述,挖掘人性的驳杂内涵,激发现代人灵魂的觉醒及爱的能力。
感谢《山西文学》将这一重要奖项颁发给我,感谢编辑和评委的辛勤付出。祝福《山西文学》的今朝和明天,也祝福所有的山西写作者,在《山西文学》的引领下,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愿我们都身藏火焰,明亮,温暖,拥有热爱和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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