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云海波涛的帆
　　神州苍穹的巨柱
　　人民解放的堡垒
　　幸福时代的钥匙
　　
　　太阳的金光的宿舍
　　夜的不灭的灯台
　　刺向空虚的利剑
　　雾海时坚硬的礁石
　　
　　冷冰冰记忆的音箱
　　黑暗与光明的里程碑
　　忘却道路上怒目的狮虎
　　无尽的血写就的一部没有打开的书
　　
　　历史图表上特殊的标高
　　英雄诗卷上巨大的惊叹号
　　幼儿园里启蒙的积木
　　天与地之间高耸的１
　　
　　山的赤身露体的儿子
　　海的冰清玉洁的新娘
　　青松的永远忠诚的战友
　　花的痴情思念的恋人
　　
　　华夏上笑的利齿
　　黄帝子孙不屈的头角
　　竖立于洪荒间的导弹
　　等待发射的阿波罗火箭
　　
　　你坚贞的颅骨的堆集
　　汹涌的热血的凝固
　　一座世世代代的后来者
　　永远开采不完的精神矿山
　　
　　二
　　
　　从拥挤到拥挤
　　我被拥挤到这里
　　
　　从拥挤的前进的人的浪花里
　　我跳起来飞向你
　　
　　从拥挤的奔来的五颜六色的知识里
　　我拨开缝隙寻找你
　　
　　从拥挤的横飞的钱的雪片里
　　我挥舞着帽子呼唤你
　　
　　从偏僻的山沟里
　　堆满了红砖青瓦的茅屋竹门前
　　从长安街那头涌来的潮水般的
　　青工自行车队里
　　从泰山上背着旅行袋和照相机的
　　年老退休干部间
　　从激烈战斗着的红军兰军的
　　重型坦克群后
　　从拍麻了手的运动会的看台上
　　我带着笑
　　带着累
　　带着饥饿的大脑
　　干渴的血管
　　不满的欲望
　　带着对死去的时间的
　　长长的佛珠般的忆念
　　
　　对栖息于九泉的英灵的
　　深深的敬佩
　　带着对富裕、文明、安定的未来的
　　切切的期冀
　　
　　沿着大地的
　　历史的
　　阶梯
　　奔向你！
　　
　　我亲吻你每一块石头
　　拥抱你每一棵青松
　　凝视你每一朵花辨
　　咀嚼你每一粒泥土
　　
　　三
　　
　　石头的战士举着石头的枪
　　石头的人桥镇着石头的波浪
　　石头的风吹石头的衣
　　石头的号声在石头的山上回荡
　　石头的麦穗垂在石灰的天下
　　石头的老汉赶着石头的毛驴匆忙
　　石头的星放射石头的光芒
　　石头的旗帜在石头的路上飘扬
　　
　　啊！淮塔
　　你石头里还是石头
　　那些打开今日大门的先烈
　　在哪里？
　　英雄团的旗帜静静地躺在玻璃柜里
　　那英雄团的团长
　　在哪里？
　　纪念馆的墙上还挂着一只要饭篮子
　　我那炸了七个敌堡的苦命的叔叔
　　在哪里？
　　街坊上的铁匠大哥
　　他的铁锤和砧子还在迸着火花
　　他火红的胸膛和突起的肱肌
　　在哪里？
　　那指挥这场震惊世界的战役的
　　毛泽东、朱德、周恩来、陈毅
　　他们巨手挥舞的雄姿
　　如今又在哪里？
　　
　　为什么
　　我只看见
　　雪地里斗寒的梅花
　　春风里纷飞的桃花
　　夏日里高洁的荷花
　　秋光下烂漫的大理花
　　以及
　　四季长青的松柏
　　一如五十年代的向秀丽
　　六十年代的雷锋
　　七十年代的张志新
　　八十年代的老山战士
　　以及
　　奋发建国的人民
　　微笑着
　　团团簇拥你？
　　
　　四
　　
　　曾有许多天真的少先队员
　　许多阔绰的游客
　　仰望着问你
　　淮塔，长眠于地下的先烈：
　　“你是为着什么
　　面对嗜血的枪口
　　迎着冷冽的刺刀
　　扑向即将爆炸的手榴弹？
　　为着你不曾认识的地主庄园里
　　忍饥流汗的雇工兄弟么？
　　为着你想象不到的洋人工厂里
　　昏倒于织机旁的打工姊妹么？
　　为着你同一战壕里的战友
　　
　　能见到他日思夜想的妻子么？
　　为着你未出生的儿子
　　不再受富豪之家的欺辱么？
　　还是为着你刚刚分到的
　　三亩土地，一头老牛，十分希望？
　　
　　长眠于地下的先烈
　　用一种宇宙的生物波
　　轻轻回答后来者：“
　　当枪弹在我胸膛爆炸
　　我没有痛苦
　　更没有害怕。
　　世界上没有不死的物质
　　我这百多斤当然不在话下，
　　一个粒子只有几亿分之一秒生命
　　而象征永恒的恒星也终将没落。
　　死是生的开始
　　好似夜幕孕育朝霞
　　尚若死是为了更好的生
　　那快乐更是无涯。
　　何况，我不是屈辱地死
　　屈辱已先于我倒下。
　　因此，我郑重宣布
　　死时是幸福的
　　心里乐开了花！”
　　
　　五
　　
　　灵感的镜子里
　　铅的弹头疲惫了
　　餐血的炸弹肚皮已撑破
　　火的热情迅速消失
　　石的势能被大地承托
　　
　　一千个，一万个烈士
　　躺在寂静的冬野
　　我们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
　　一千个，一万个烈士
　　躺在寂静的冬野
　　
　　硝烟在他们身上缭绕
　　红旗在他们上空飘扬
　　欢笑从他们左右传来
　　忘却，象夜色把他们掩埋
　　
　　只有黑黄色的土地
　　敞开搏大的胸怀
　　拥抱着归来的儿子
　　默默地舔净他们甜甜的血液
　　而后，又付于绿的树`
　　红的花，黄的果，黑的煤
　　只留下一部连姓名都不全的故事
　　和一座石头的建筑
　　以及区别于任何朝代的
　　仍然充满矛盾的新中国
　　
　　六
　　
　　蓝的空气
　　红的时间
　　刚发芽的种子
　　才启锚的航船
　　
　　胜利就如结过婚的恋人一样渐渐无味
　　新的追求却象刚合拢大坝之水与日增长
　　奋斗和失败宛如天气般夏暖冬凉
　　否定了又否定就象时间般无限之长
　　
　　他曾想在一个早晨制齐所有家当
　　却不曾想到挨了几年的饥荒
　　他曾想在一个晚上统一所有财产和思想
　　却不曾想到统成了一垛王二的麦穰
　　
　　他曾想用金钱当作历史的车轮
　　他曾想以精神作为驱动的力量
　　他曾以壁垒的隔绝来保卫自己的家庭
　　他曾想以强大的面貌使人畏惧和敬仰
　　
　　不管有多少次失败
　　他们毕竟创立了诺大的家业
　　不管多少次雨打风吹
　　他们播下的汗滴毕竟育成了碧绿的壮秧
　　
　　不停地追求
　　不停地探索
　　不停地奋斗
　　不停地成长
　　
　　唉呀！社会呀！
　　你不就是一条盘山的路
　　一根旋转的丝杠
　　你淮塔指给我道路
　　不也象黄河般九曲回肠
　　
　　七
　　
　　但是
　　淮塔
　　我始终爱着你
　　
　　我爱你雨洗风拂的纯洁
　　我爱你不屈不挠的正直
　　我爱你冷静沉着的思考
　　我爱你不舍昼夜的放射
　　
　　我爱你头上蔚兰的天空
　　我爱你脚下碧绿的原野
　　我爱你背后亘古绵绵的山峰
　　我爱你胸前奔腾不息的江河
　　
　　我爱你
　　就象爱我那
　　无私的母亲
　　多情的妻子
　　和天真的孩子；
　　我爱你
　　就象爱我那
　　矿井下的乌金
　　地平线上的高炉
　　边防线上的哨所；
　　我爱你
　　就象爱我那
　　生我养我
　　给我战斗和快乐的
　　祖国。
　　
　　啊！
　　淮塔
　　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爱我的祖国
　　以我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一切。
　　
　　我爱祖国大街上消失了补丁的人群
　　乡村里低低吟唱的情歌
　　报纸上一幅幅新产品的广告
　　舞台上一幕幕影剧赞颂创业者，
　　我爱社会主义法律下的自由
　　我爱象工资和物价一样上涨的生活。
　　我爱祖国呀
　　因为祖国爱我
　　不曾抛弃我。
　　如果让我一千次投胎
　　我将一千次选择祖国；
　　如果让我一千次选择墓地
　　我也将一千次说：祖国！
　　
　　啊，淮塔
　　祖国的淮塔
　　你听见了么？
　　
　　八
　　
　　开动步伐和我一道前进吧
　　淮塔！
　　开动你岁月僵化的脑袋
　　策动你寂寞冷却的血液
　　甩开你缩回红尘的臂膀
　　
　　迈开你久坐麻木的双腿。
　　和八十年代的青年一道前进
　　和八十年代的祖国一道前进
　　和八十年代的世界一道前进。
　　和青藏铁路的高速列车
　　五百万伏加速器里的粒子
　　杂交稻苗中的细胞
　　探测星际的人造卫星
　　一道前进！
　　
　　和我一同到工厂去
　　对五十年代陈旧的国家机器进行改革
　　和我一同到农村去
　　与数千年自给自足的农民
　　谈谈商品经济和信息反馈
　　一同到道德法庭去
　　审判又恋上了钱妹的陈士美
　　一同到税务所去
　　交纳友谊与和平的税金
　　一同到环境保护部去
　　实验净化精神污染的设备
　　一同到奥运会的领奖台
　　听听中国的国歌
　　看看五星红旗的升起。
　　和我一道前进吧
　　淮塔，迈开大步
　　进入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让我用沿袭几千个春秋的古礼
　　一步一躬
　　一梯一拜
　　请你
　　
　　让我用今日人情学里的新法
　　引来双沟
　　倾倒洋河
　　请你
　　
　　让我用东西方都时髦的仪式
　　采集所有的鲜花和笑脸
　　用电子计算机编一个巨大的花环
　　献给你
　　然后
　　请你
　　
　　继续指引我们吧
　　永远指引我们吧
　　用你的故事
　　用你的精神

 

　　1980.12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