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十三户人家，换了三十三个队长，
三百亩土地，竟有一百亩撂荒
五头瘦牛里还有一老一小
两间即将倒塌的仓库，空空荡荡
公社的拖拉机虽曾来过几趟
机械化也没给小村添啥气象
只有双代店增加点烟酒利润
犁尖儿却写下了秋天的欠帐
全庄只有二十四人下地劳动
大忙季节，光喊人就占去半晌
干队里活有什么心劲
一天辛苦，挣不来煤油半两
花生登场，递口袋的手来自四面八方
稻子入库，竟被耗子偷个精光
年终分配，只剩下五十斤瓜干，三十斤高粱
再就是社员啃社员的空头帐
二十多年了，当年缺吃少穿的贫农
依然是春愁三月，秋怕寒霜
二十多年了，当年充满希望的合作社
如今是一年又一年令人失望

 

（二）
当联产计酬的启明星升在东方
这个村的上空依然是夜色苍茫
当包产到户的朝霞在天边扩散
这个庄的道路还是大雾迷瘴
公社书记说：看不准方向，不忙
大队主任想：包了，我做什么，不能这样
生产队的队长会计更是坚决不分
是呀，包产到户，谁将他们供养？
只那些靠双手吃饭的社员
暗地里嘟嘟囔囔：不如分了爽当
地火终于在日出时爆发了
一场辩论过后，土地包到户上

 

（三）
从此，再听不到队长喊人的粗嗓
他低着头，悄悄把锄扛
男女老少都忙着耕种
连从未脱脚的贵妇也下田插秧
每一个人都掂念自己那片土地
汗珠儿滴滴嗒嗒把禾苗培养
春耕，夏锄，晨浇水，晚施肥
一棵棵，一叶叶，仔细端详
他们懂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亿万年的土地最诚实善良
他们晓得，今年的辛苦再不是白忙
因为合同上有一颗鲜红的印章

 

（四）
又到了果熟叶黄的季节，金风送爽
这个又穷又乱的生产队，一年变了样
三百亩土地献给人们三十万斤粮食
家家低矮的茅屋里大囤满小囤淌
村东头的光棍娶媳妇了
鞭炮儿乒乒乓乓，震天价响
庄西头的老汉匆匆奔走
他要在上冻前盖好瓦房
走闺女的老太婆挎着收音机
对人说：不能耽误收听杨家将
赶集的姑娘骑着车子飞快
抢购供销社才进的的纶上装
村里已架好电线，电灯今晚就亮
队里买了拖拉机，耕地再不愁的慌
社员会决定办一个粮食加工厂
几个青年正权衡：包下可适当

 

（五）
中国，今日的中国还有不少穷的社队
神州，古老的神州也还有荒的山岗
不能怨那里的人懒啊，
也不能怨那里的地不长
我只怨那里的干部脑瓜太僵
说的重了，是个人的私利在阻挡
是时候了，该包下去了
千万个由穷变富的队已作出榜样
包吧，它能唤起冷却的热情
包吧，它能带来集体的希望
包，是按劳取酬的捷径
包，是中国社会主义的方向

 

19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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