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许文又是彻夜未归。
第二天大清早,电话来了。我以为是他打回来解释的,没想到是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先是在电话里浪笑着,然后问了一句,你就是许文的未婚妻恋依吧?
我听得出对方有种叫嚣的意味,心里某个敏感的神经立即像被人揪了一下,疼,忙不迭地问对方,你是谁?
对方收住了笑,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样礼物要送给你。今天下午两点,你到上岛咖啡厅来吧,我送份大礼给你。
我还想再问下去,对方已经利落的把电话挂断。
这是个聪明又厉害的角色,不给我任何的解释。
整个上午我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水杯里的水被我紧张的双手从热捂到冷,再从冷捂到热。
我怕许文从此真的跟我一刀两断。回想五年的风风雨雨,我们从无到有,从缠缠绵绵到相互冷漠,有过甜蜜,有过埋怨,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过要分手,甚至就在前几天,许文还无意中透露说要结婚的事。可是今天这个女子,绝不简单。
她会送我什么礼物呢?许文跟她相好的证据?还是她已经跟许文有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儿,我手中的水杯啪地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如同我的散落的心。
无论如何,今天下午我不能输。
(二)
两点,上岛咖啡。
这个先前在我眼里是奢侈享受的地方,如今我就那么轻轻一迈就进来了,却非别有洞天,相反,我看到了许文。他正背对着我,靠在沙发上舒服地接受着一个女子的温存。那女子正好与我相互面对,从我眼神里她已经看出了端倪,于是笑容仿佛在她脸上扎下了根。
我坐在与许文相对的地方,远远在看着女子拙劣的表演。女子过于卖力,她一会儿站起身来给许文继咖啡,一会儿靠过来偎进许文的怀里撒娇,我听到她说,老公,帮我整理一下衣服吧,乱死了,好痒哦。
我看到许文温存地举手,将女子的衣服从上到下整理一番。那温存的模样,在我们恋爱亦始,我每天都能礼遇。此时,却已经易人。
女子太过精明,她轻身将自己整个人都坐到了许文的怀里,还不时地回头看着我笑。那张扬的笑容,让我忍不住想伸手甩她几个耳光!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林秋南。
这个生意场上的男人对我多次表达过好感,只可惜,每次我都拒绝他,很干脆地拒绝。因为我爱许文,从来没想过要背叛,或者离开他。
林秋南在电话里说,恋依,我有个商业酒会,你陪我参加一下好吗?
我正犹豫想如何拒绝,这时我听到身后的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举目望去,她正在挠着许文的痒痒。如此高雅的环境之下,她跟许文过于暧昧了。而让我生气的是,许文竟然接受这样的暧昧!
电话里林秋南还在追问,我叹了口气说,好吧,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三)
我跟林秋南讲的条件就是,立即到咖啡厅来,陪我喝杯咖啡。
林秋南当然乐意。不到十分钟他就赶了来。而且很绅士地送了我一束玫瑰。火红火红的,耀眼极了。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拒绝,而是装作很乐意的样子接过了玫瑰。甚至还不忘用娇羞的语气责备林秋南几句,瞧你,真是浪费呢,呵呵。
说这话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适时地观察着对面的女子,我看到她正用手将我指给许文看。许文终于回头,他发现了这一幕。我优雅的转身,只装作看不到,继续与林秋南亲热地交谈,偶尔还会笑出声儿来。
不一会儿,我看到许文转身离开了咖啡厅。女子在他身后拼命地喊着,许文,等等我,等等我呀。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离去,我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林秋南不明所以,连忙问,恋依,你哪里不舒服么?
我马上摇头,说,没有,只是见到你的玫瑰,太感动了,我已经好几年没收到玫瑰花了。
林秋南幸福的笑着。看着他笑,我却心疼的不得了。这个爱我的男人,他不知道此时我正被自己爱的人伤害。
(四)
许文回家了。
在我回家之前他就回来了。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既不问他的去处,也不说自己的去处。直到他先忍不住了,问,恋依,你下午去哪里了?
我笑着说,去哪里了?哎呀,好象去了好多地方。怎么?有事么?
许文的脸色就有些尴尬。想了半天,才说,没事,只是关心你。
我依然笑着说,谢谢。我没事,这几天忙得很呢,没什么事我先休息了,晚饭你到外面吃吧,对不起啊。
我转身回房间的时候,许文突然拉住我的手,说,恋依,晚饭我来做吧。
我的笑容顷刻停在了脸上。
只记得相恋亦始,许文做过那么一两次饭,而且还是在我病的时候,他才不得不下厨。如今,这个男人在背叛我之后说,他要下厨。看来,他是想赎过。
(五)
家里的电话突然忙了起来。
先是林秋南,借着提醒我参加商业酒会的机会,不时地向我发出邀请。如果许文在的话,我就会很热情地点头,很温柔地说好呀,行呀,没问题,一会儿见之类的话。如果许文不在,我自然是拒绝。我不想自己被人伤了之后,再去伤别人。
后来就是那个女子了。她先是叫嚣万分地说,许文来看我了,许文跟我吃饭了,许文陪我逛街了……后来就变成,许文回家了吗?许文去哪里了?
听听,这年头的第三者,永远比正室要大方得多。
遇到这种情况,我总是很大方地将电话递给许文,说,你客户的电话。
然后就转身,给许文足够的时间让他去解释。给女子解释完了,再回头给我解释。
他说,恋依,对不起,这个客户太难缠。
我顺水推舟地说,既然难缠就好好跟人家解释一下,争取处理好。
他只有点头的份儿。
只是,转身的刹那,他看不到我眼里的泪,万般委屈。
(六)
林秋南的商业酒会办得相当成功。这次他不仅赚了人气,还收拢进了不少客户,其中有不少外商。我的英文对他帮助很大。对此他很客气地送了我一份大礼。
一个很大的钻戒。
我自然不收。但林秋南说,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感谢你。
于是,默认了,收下了,且无比炫耀地戴在了手上。这一切,自然逃不过许文的眼睛。他先是拉着我的手一直看,最后突然就有些愤怒地问,谁给的?凭什么给你买这么大的钻戒?他是谁?
听着他一连串儿的问号,我不由得笑了,很妩媚地说,一个客户。
许文自然不相信我的解释,但我每天很按时地上下班,并无太多应酬,他也不好再问下去。只是他回家的时间明显多了,也早了。
晚上,他甚至做了一桌子的菜,还点上了红蜡烛。我知道他在努力地想唤回我们的过往,心里感觉到了些许温暖。可是这时林秋南的电话来了,他说,恋依,一个英国客户在做个大单,你能不能来帮我翻译一下?
责无旁贷。我毕竟收了人家的礼物,我还不想欠他太多感情。
于是,换上晚装,做个发型,扑着厚厚的粉饼,异常妖娆地要出门。许文一把拉住了我,他不满在说,恋依,什么事儿这么急?我们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么?
我笑着将他的手打落,对不起,我必须去。
许文就生气了,他咆哮着说,你不能去!你去了谁陪我吃饭?!
我依然微笑,什么也不说,利落地转身离开。
(七)
我终于知道了那个女子的名字。她叫水杏。
她给我寄来了一封信。信里是一张软盘,还有几张照片。不用说,照片是她跟许文一起照的,风景优美的旅游胜地,他们甜蜜地微笑着拥抱在一起。软盘里什么东西不用看我也知道,无非还是一些这样的风景。与她,是某种胜利的炫耀,与我,是刻骨铭心的伤害。
所以,软盘我没有打开。甚至,我将信封重新封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放在茶几上。
我要让许文自己打开。
可是许文出差了。临走时他说,恋依,我出差两天,回来后就安定下来陪你,你一定要等我。
我叹了口气。许文的话,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下去。
这时有电话打来,林秋南的。在电话里他肯求说,恋依,我们见个面好吗?我有话要问你。
我答应了。带上他送我的钻戒。
林秋南有些憔悴。见到我时,他的眼睛明显亮了许多。他说,恋依,那天说好了陪我去见客户的,为什么中途就没信儿了呢?
我连忙道歉,找借口。
是的,那天我离开家门,没有去见林秋南,我只是躲在楼下的草丛里,看着许文在客厅的光影下来回地踱步。
我把戒指推到林秋南面前时,我流着泪请求他的原谅。我说,对不起,我们不合适,这东西太贵重,还是交给真爱你的女孩儿吧。
(八)
许文这次说话非常算数。两天后他出差回来了。
我做了一桌子的菜等他。我想,是时候结束了,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依然希望能跟他做朋友,依然希望有一顿属于我们自己的最后的晚餐。
令我没想到的是,许文一反常态,很热情地拥抱了我,我推开他说,你先休息会儿,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可以吃了。
就在我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我听到许文正在客厅打电话。他说,水杏,你真卑鄙,这种东西竟然寄到我家里来了。没想到,你是这么拙劣的一个女子!
我知道,茶几上的信他是看了的。
我笑着将饭菜备齐上桌,然后开了一瓶红酒,说,许文,吃一顿最后的晚餐吧。
许文突然跑上前过抱过我,哭着说,恋依,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我错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会努力赚钱,我会买个更大的钻戒给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跟他断了吧,我不会计较的!
原来,许文以为我跟他分手,是奔林秋南去的。我笑了笑想解释,这时许文将杏儿寄来的那封信递给我,他说,我跟她分手了!这几天我仔细想过了,我爱的是你!恋依,求你了,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吧。好吗?
我笑着将要说的话一一收回。
不管许文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他的心回来了,比什么都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而有些事只能藏在心里,永远不必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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