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人海,相遇才那么意外。”我最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反复梦见的人,到底是他在想你,还是你自己在遗忘?后来想想,可能当你在为这个问题绞尽脑汁的时候,其实你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仿佛年龄越大,越喜欢睡觉,毕竟梦里比现实要温柔得多,梦里,很多遗憾也会圆满,很多遥遥无期也会得到答案……
为什么喜欢的答案总是遗憾
齐市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仿佛是一个欲擒故纵的情场老手,来了,但没全来。所以在阳春三月,封锁的校园里飘起了鹅毛大雪。白日里,雪化成了水,黑夜里,水冻成了冰。“哎,冰儿,你知道吗?周哲朝我要杨爽的微信。”在下晚课的路上室友妍忽然说起。手中捧着的关东煮冒起了热气,眼镜上了霜,我缓缓地答了一句:“这样啊,可能是杨爽终于表白了吧。”“那你说,为什么要删微信啊?”踩着脚下的冰碴,伴着咔嚓咔嚓的破碎声,心中骤然浮现了一丝难过。“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看如何抉择了,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话题也就没有再继续。
对于“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再清楚不过。表白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失败是必然,毕竟喜欢没用,多喜欢也没用,相互喜欢才有用。杨爽是一个很骄傲很努力的女孩,而她喜欢周哲也是这个圈子里都知道的事,周哲是大我们一届的直系学长,大概学长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光环吧,可是在我看来他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可是谁又能决定喜欢这件没道理的事呢?
在表白失败后,通常意义上有两种选择,一种互删,另一种维持原状,想来区别不过是自此以后你能否接受你的生活里没有这个人。最大的勇气不过是销声匿迹,既然在对方的世界里微不足道,那就在自己的世界里熠熠生辉。可是这又何尝不需要那天大的勇气呢?相较而言,我的喜欢竟然显得如此贪婪卑鄙。我没有勇气,比起那份不近人情的洒脱,我更加不能想象决绝后他消失在我生活里的日子。
回想起了那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五月二十号,在进行了好久的思想斗争之后,我十分世故地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而且周到地设想了两种可能,用了一堆仿佛纯澈到透明的话来掩盖一句又一句充满目的性的话语,成功地把表白这道单选题变成了极其圆滑的全选题。两个答案都不会错,为我,也为我喜欢的男孩。
对于他肯定的回答,我永远不能忘记当时那份微乎其微的期待。曾经的我以为“花一时半刻不会再开,我喜欢的人一时半刻也不会再来”,可是只那一天的感觉却如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那一刻我便可感知到我“被将死”的结局。我的选择题被他答成了简答题。那一刻,他可能觉得很慌乱甚至于荒谬,然而透过屏幕我仍能看出来自一个工科生的小心翼翼与字字斟酌,可能纠结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我发给他的表白词。对话框顶一直是“对方正、在输入……”而我也一直在等。
最终,他用极其温和的借口,选择了不合适。没错,是不合适,低情商是不喜欢,高情商是不合适,再多的修饰词,再多的解释也没有区别,就是不喜欢。这一步,是完全的被动,是你给了他选择的权利,所以他可以骄傲地拒绝,而你还要感谢那浮于表面的不伤害,这,就是喜欢的代价。
为什么两个人相爱的概率十五亿分之一,为什么那款款深情总要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哪里来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过是给失败者的慰藉罢了,如果每一份喜欢都会有回应,那么美好的爱情就不止会出现在银幕里吧。
三月的夜,鹅毛大雪砸在身上,凉在心里。临进寝室之前,我似吐烟圈一般长舒一口气,白色的哈气映在昏黄的灯光下,“为什么喜欢的答案总是遗憾啊……”
雾散了,不止雾
看着聊天记录日期连续的灰色字迹,我很突兀地发了一句:“出门多穿,外面嘎冷。”这是多一个字都怕打扰的卑微,想起来去年表白过后极其自欺欺人的“约法三章”:一,保守秘密。二,只是兄妹。三,不许不联系。每次想想都会从内心深处嘲讽自己,不过是给自己画地为牢罢了。他无数次地在对话框里澄清:“既然你把我当哥,那我就把你当妹妹。”很严密的逻辑,我把你当妹妹,前提是你把我当哥哥。无数次面对苏旭辰这个名字的对话框,看似每句谈笑风生,风轻云淡。可是那比国界都清晰的界限只有我们两个看得见。两个小时后,两个字“好的”。我习惯性地标为已读,可是——手滑点上了删除。删的是从前年加好友第一天到现在的所有聊天记录,是我一天天坚持的黑色日期,是我不敢说出却又让他了然于胸的喜欢……这骤然的事故让我的眼泪如洪水决堤,霎时间,我好像失去了灵魂。
一上午,我在疯狂地用各种方法查询“找回删除微信聊天记录”,甚至去了淘宝接二连三地下单,电脑的半边屏幕填满了各种所谓的恢复软件,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一滴一滴打在键盘上。终归是无济于事,仿佛他从我的世界消失了一样,我没有勇气告诉他,没有原因。
哭泣中我竟然幻想着我能不能像林北星一样删除短信后穿越,又或是能触动什么异时空机关,想着想着,我破涕而笑,是冷笑。这不是幻想,这是妄想。
我是胆小鬼,我的爱也是。
校园里的冰和雪都化成了水,正应了那句冰雪消融吧。一摊一摊的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大大小小的湖泊,波光粼粼。可是这是有灵魂的思维,而失魂落魄的我只觉得刺眼。不一会儿,我的裤子上就蹦满了泥水,像打翻在裤子上的墨汁令人生厌。
阳光普照,雾散了,雪化了。可是消失的又何止雪,何止雾?
我跌跌撞撞地飘往食堂,哪怕潜意识避开人群,却还是撞到了人,我下意识地后退三步,只顾着连连说抱歉。“哎,肖小月,你干啥呢?”我猛地抬起头,那是双熟悉的像黑丝绒一般的眼睛,在这刺眼的阳光下灵动而深邃。是陈诚昊,室友嘴里我的“牛马兄弟”,我的挚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跟苏旭辰不对付,而在纠纷中,我出于正义站在了陈诚昊这边,而他们两个的名字也变成了彼此忌讳的存在。
在陈诚昊的带领下,我被他安置在了食堂,他给我点了餐,买了奶茶。当这些摆在我面前时,我才缓过神来,下一秒,我泪如泉涌,我一边哇哇大哭说我删了聊天记录,一边大口大口喝着奶茶,而陈诚昊用他的惯用招数,转移话题,可是一次又一次被我转回来。
“你别哭了,重新开始不行吗,哪有人老活在过去?”他责备道。自此,我很识趣地不再号啕大哭,边吃饭边开启了新话题。
饭后唠了许久,正在兴头上,我下意识地用余光扫视周围的时候,忽然发现苏旭辰径直朝这边走来,此时脸上仿佛黑云压城一般阴郁,此时的我俩好像做坏事的小孩,缴械投降,而在我这里却有种被抓包的恐惧和做错事的愧疚,可能这就是墨菲定律吧,好像无厘头的剧本,一时间尴尬的我竟说不出话来。
“这是周末来这唠嗑来了啊?”他用着只有我能听出来的生气的口吻云淡风轻地问着。“啊,对啊,我们来这唠唠嗑,吃点饭。”显然陈诚昊也是带有几分挑衅。“那什么,咱俩不还有快递要取?那个,哥,我俩先走了哦。”下一秒我便以光速拽着陈诚昊从食堂消失。一直到出门我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我害怕他如炬的目光。
果真,下意识避开的人都是无比在乎的人。而他仿佛误会了什么……是占有欲还是在乎我不得而知,只是这下如果我告诉他聊天记录误删的事,他的顾虑可能会实锤?
终究我还是太在乎他的感受……
世界上另一个我
如果阳光永远都炙热,如果彩虹不会掉颜色,你会喜欢我吗?快递是有的,一件与我格格不入的快递,那是一件啤酒,我和妍拼的。“生活总是很难过,不喝酒要怎么活?”这是妍的座右铭。从此,每次难过的时候,啤酒便变成了必需品,只是放肆却又克制的我总会下意识地“点到为止”,总是搞得妍很扫兴。
这一晚,我好难过,我哭着跟妍说我一直以来有多么小心翼翼,抱怨着自己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小丑,自己永远可有可无,他现在大四马上毕业了,我该怎么留住时间,留住他……易拉罐的拉环扯了一个又一个,我的意识也在时间漩涡里盘旋,逐渐迷离恍惚。
等我清醒的时候,明媚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窗外流动的风景如画,云彩遮蔽有边界的影子从草原上缓缓掠过,而自己的身体也随着车轮轧过铁轨轻微有规律地晃动,这是绿皮车独有的律动与风景,我……一脸疑惑,再次定了定神,看了看周围,车上人不很多,稀稀疏疏地坐着,此时随着火车的转弯,一片温和的热气覆盖了过来,我回头一看,这是坐在我身边的苏旭辰。
仿佛,他感受到了我的动作,他缓缓睁开眼,用慵懒的声音轻声说:“醒了啊?再睡一会儿,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啊……”我赶紧情景带入地揉了揉眼睛,“这五一返校人还挺少的哈!”他忽然坐起来,一边伸手碰我额头,一边狐疑地说:“你这丫头想啥呢?这是八月份,不能睡发烧了吧?”我还未来得及躲,就已经被“擒拿确诊”。只这一刻,我体会到了瞳颤的感觉,这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温柔,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温度,这是我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
这个梦,很不错,如此真实。
我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日期为“2020年8月29日”。挺好,提前了这么久,可是问题出现了,二〇二〇年我才刚入学啊,就算是同乡,我是怎么认识他的呢?我灵机一动:“哥,帮我看看我学号多少来着,我想订自习室,给忘了。”“不是,你别告诉我,你在火车上订自习室。”“没有,这不找个不尴尬的借口嘛,帮我看看学号。”“你挺行,我看你就是在家听网课睡觉,学号都能忘了。”他随即翻动着手机,“2019041248”。
哈,不愧是做梦,学号都这么清楚,还提前一年,很可以。正在我想入非非之时,火车紧急制动,我由于惯性差点磕在桌子上,而他却马上伸手拦在我身前,这一下,没有磕到桌子,可是我的脖子直接卡在他的胳膊上,差点窒息。在一阵唏嘘后,清晰的痛觉随之而来,脖子很痛……有痛觉不是梦境!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阴差阳错,我竟然回到了两年前,而且我竟然坐在他身边!此时此刻,我仿佛是一个失忆的人,我除了认识坐在我身边的人之外,我对这个世界的我一无所知,难道这是平行时空?一切刚刚好到心慌,合适到让我难以心安理得,难道只为了来弥补我那么多的遗憾?
临下车半个小时,“饿了吧?想想一会儿吃啥,咱俩吃完饭再回学校。”“好嘞,让我好好想一想。”我迟疑片刻:“鸡公煲吧!好久没吃了。”“好。”
在饭桌上等餐的时候我恍惚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却每次告吹的下火车一起吃饭,竟然如此自然而然,如此轻而易举,想到这,眼泪从眼角不自觉地流下来。原本这滴眼泪打算悄悄滑落,可是刚好被他捕捉进了眼里:“困了吧?要不来两瓶?回寝收拾收拾直接睡觉?”对于这话我大为震惊,可是出于与他这么久的交往习惯,我很听话地答应了。
没错,一共叫了六瓶,我大惊失色:“你二我四!”“呦呵,啥时候这么能喝了?没人跟你抢哦。”“不是!不是!说错了,我二!”说到这,他直接笑出声,我也很尴尬地笑笑当作回应,小声嘟囔道:“喝四瓶,怕是不想让我站着回寝室……”
微醺的我回到寝室,看到唐妍还在,就收拾收拾躺下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在他面前显得笨手笨脚,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可是这从来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让他看见最伶俐最优秀的我。
借着酒精的作用,我很快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最远的距离是你在我身边
头痛欲裂是与酒精狂欢的标志,前一夜有多放肆,第二天就有多难受。记得老师说这是一种叫“酲”的病,酒做引,和相思一般,都会让人颓唐、心悸、处处疼痛。这真的是一个规则严谨的世界,因果报应这种诅咒竟然连酒精都不放过,原本放松喘息的狂欢被加上了筹码后让人更加窒息,原来,连醉酒都是有代价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我探到床帘外面,发现寝室空无一人,看见桌子上零散的几个易拉罐,我随即一阵眩晕,那我昨天还在夸赞的克莱因蓝酒瓶,如今却显得无比的嘲讽和刺眼。我好像窒息一般,扑通一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换着气,眼泪像爆掉的水管,不住地流,伴着剧烈的头痛,我哭到抽搐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原来不过是大梦一场,明明那么美好,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难过,那体温,那声音,那阳光,明明那么真实,为什么总愿意捉弄凄惨的人?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仿佛时间在积累,三月,四月,五月,而我在沉淀,与其说沉淀,不如说一直都没有缓过来,周哲几次约我一起吃饭约自习室,我都无一例外地回绝,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不想。学校解封后,妍也拽我出去过几次,每次都感觉像是完成任务。苏旭辰还是惯例每周末晚上带我游戏上分,像是一项准时打卡的任务,话总是很少。一切的一切好像敲击的计算机代码,有条不紊,却毫无感情可言。
我在努力迎合身边的人,可是失望就是失望,这种失望不针对任何人,只是对我自己。有人可能会说,这是无病呻吟。或许吧,当心里空空如也的时候,可能就不会有什么奢望了吧。
“美院后面那条小路两边的榆叶梅都开了,有时间去看看?”
无比熟悉的对话框此时却激不起心中的任何波澜,这种曾经会让我开心一整天的话,如今却也不过尔尔。
我再次出于我们之间的社交习惯,乖巧地同意了。出于礼貌,我还是化了妆,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去赴约。当我走到地方的时候,意料之外,我和去年第一次看到这里时的感觉一样无比陶醉。
微风轻拂,小路两边的榆叶梅如粉色的云彩一般,丛丛簇簇映粉了半边天。齐市五月的风温柔了不少,却依旧带着一丝粗犷,至少是对于眼前这些艳而不媚的榆叶梅来讲。一阵风来,落英缤纷,花瓣带着初春的芬芳纷纷扬扬飘落,落在肩头,落在地上。
去年初次发现这里是和他一起交社团材料,走这里也完全是为了抄近路,可能对他来讲毫无浪漫可言吧,我不知是他不懂浪漫还是只对我。可是对我来说,在这却是第一次怦然心动。记得后来我没话找话:
“美院后面咱俩上次走的那条路两边的花都谢了。”
“我都不记得了。明年还会再开的。”
我没有再回,因为他从来不懂,我喜欢的又何止是花。
“肖冰。”我闻声回头,看见他还是穿着去年送材料穿的那身浅色牛仔套装,可能唯一不同的就是手中材料换成了手机支架。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可是心境呢?又何曾相同。他看着我有些木讷的反应,以为我是疑惑那个黑色手机支架的存在,便解释道:“我记得你很喜欢这儿,快毕业了,还没有一张跟你的合照,我这个当哥的不称职。”随即便是一阵缓解尴尬的傻笑。
我也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真的被这段苍白的解释感动了:“你拍毕业照的时候,千万千万记得叫我!”这句话更像是喊出来的,显然他被我的反应吓到了,“啊……啊好,没有问题。”
人与人之间舒适的社交距离是三十厘米,可是当合影时,在本就局促的手机屏幕中依旧僵硬地保持着十厘米的距离,哪怕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知道,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界限”,也是我这辈子不能跨越的鸿沟,里面写满了遗憾。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你在我身边,就像水星,所有人都知道它是离太阳最近的行星,却只有自己知道它们之间的距离,你把我当作妹妹,而我又敢有什么妄想呢?
快长大吧,在再次相遇之前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凤凰花开的路口遍布在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毕业季伴着六月的风和雨如期而至。我不知道为什么时间会过得如此之快,面对着悄然而至的毕业季,我表现出更多的是不知所措。“风声飘飘,雨也潇潇,夜半还睡不着……漫天繁星闪耀,人儿痴痴笑……”六月的齐市和以往一样,连雨天瓢泼大雨下个不停,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校园里的路面一片汪洋,总有人戏称:“来齐大看海吧!”去年我还会叛逆地去踩深深浅浅的水坑,瓢泼大雨伴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大风,在雨伞下,一如既往,保持干燥的只有头。如今我却觉得,仿佛这样的连雨天,是没有人会在意伞下泪流满面的人的吧。
去年的我总喜欢在大雨天的傍晚疯狂出逃,去歌厅、去夜市、去闹市的饭店,那可能是一个向着阳光奋力追逐的女孩吧,可是如今我仿佛却是那个最见不得阳光的人,我喜欢孤寂,我喜欢蜷缩在角落,我喜欢在自习室最阴冷的角落,仿佛只有朝阳或者夕阳照在桌子上的时候,我可能才会向光照来的地方看一看。
仿佛今年毕业的不只有苏旭辰,还有我。人啊,总是这样,在无知的年龄做了选择,在懂事的年龄一直在承担后果,任何一次选择都有它所对应的筹码。仿佛我们都还没有做好成为大人的准备,仿佛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仿佛时间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
快长大吧,在再次相遇之前,快长大吧,让再一次看见你的我刮目相看,我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
“明天好像没有雨,我们要穿学士服拍毕业照。看看你有没有时间过来?”
“明天我没课。过去找你。”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难道真的要结束了吗?如果这样,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第二天一早,我很早起来认真地选好了一条黄色碎花的裙子,用心地化了精致的妆,我始终清楚地知道,失望不过是一时的,只要感到一丝温度,那在乎就会义无反顾。我们之间的惯性交往告诉我,对于他的问题,我说不出除了肯定之外的其他答案。
只是啊,天也会开玩笑吧,天公不作美,总是欺负着那些可怜人。我刚走出寝室楼门,最后一级台阶好像是专门为我设置的陷阱开关,刚踏上去,瓢泼大雨扑面而来。我抬头望望天,发出了一声冷笑,转头走进了寝室楼门。
这雨一下下了一整天,仿佛一气呵成的水结界,把我死死地封在这个像蚁穴一样的寝室楼中。这一天,我伴着窗外雨打玻璃的破碎声傻傻地坐在床上,透过床帘的缝隙傻傻地看着窗外,盼着雨停,昏暗阴沉的天空丝毫没有太阳东升西落的痕迹,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然而天色一直暗沉,却也看不出任何变化。
一声微信提示音划破了寂静,是他:
“晚上出来吃饭吧。带着伞,多穿点。”
“好。”
我仿佛是通电后充满活力的马达,马上起身换上一身厚一点的衣服冲了出去。他在寝室楼下等我,我故意用玩笑的口气掩盖我这一天的萎靡不振:“咋忽然找我吃饭了呢?”“这不今天下一天雨,毕业照没照上,待着怪没意思的,拽你出来吃点,以后可能机会就少了。”
我们伴着雾蒙蒙的夜色,伴着这仿佛独一无二的霓虹,坐在临窗的桌边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色。在点餐尾声,我抢先在他前面:“来一打啤酒。”我像做坏事的小孩,看着他瞳孔地震一般的表情哈哈大笑。
他故作严肃地抚着酒瓶说:“我毕业以后你少喝酒,出去最多就一瓶。”我十分乖巧地点头。
可能只有酒精才会让人短暂地忘掉难过吧,又或许酒精才能抚平遗憾?
莫比乌斯环的诅咒
有人说酒精的瘾是欲望肉体的渴望,而我却觉得这是精神的救赎与短暂的遗忘。当失落与酒精碰撞出泡沫,逐步上升消散失重,最后变成一个空气分子,飘进你的酒杯,这样算不算你听见了我的忧愁,算不算我喝了你的酒?意识在麦芽香气中消弭,眼泪在嘴角滑进口中,除了冰凉的温度,没有味道,也没有难过。酒过三巡,喝了四瓶啤酒的我已经不太能保持清醒,可是潜意识告诉我,在他面前,我,一定不可以放飞自我。他虽然酒量很好,但是也已经到了微醺状态,明显比日常健谈了许多。“江苏连云港,我已经签好合同了,毕业先去那实习,如果可以就留在那了。”“那等你回家的时候我们还会再见吗?”“很可能回不来了,每年就春节五天假,都不够来回折腾的时间。”我缓缓地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灯,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可能仰头也不能让眼眶盛下逐渐增多的泪水。
他仿佛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沉默,又或是不解我在望着什么,随口问道:“瞅啥呢?”在我低头打算用笑容和含糊的理由糊弄过去的时候,眼泪不争气地滑落,直接在脸颊连成线。他由于这一幕而显得不知所措,乃至愧疚,连忙补充道:“没事的,一回来,我就来找你。”我用尽全力地点头,仿佛要将这句话按章生效,眼泪也伴着点头的惯性簌簌地流了下来。
他大口地喝了一口啤酒,清了清嗓子,十分正式地说:“问你个问题。”“你问。”我表现出惯常的乖巧。“你还喜欢我吗?”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一时间竟然语塞。最后几经思索,道:“不知道。”他也习惯性地一笑:“不说这个,吃饭。”
我不知道这三个冰冷的字是怎么从我火山喷发一般的内心中逃离出来的,违心的话从来没有哪一句让我感觉到如此愧疚,对不起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简短的三个字,竟然就总结了一年多的单恋长跑,竟然就轻松代表了每一次因为他一句话的跌宕起伏,想到这,我举起酒瓶直接一口气见底……再后来发生什么我就完全不记得了。
那久违的眩晕感、沦陷感再次袭来,头痛欲裂。等缓过神来,我正站在图书馆门前的杂乱人群中,在喧嚣中仿佛听到是要准备照什么照片。就在我一脸疑惑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拉着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人群中间。我站稳后,猛地一抬头发现是他。他回应似的一笑:“离我近点,看镜头。”我随着一声吆喝,转过头去,快门声响,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他的身边是我。
没错,这是二〇二〇年九月份社团的合影,与记忆中不同的是,我站在他身边。
原来,遗憾可以以这种方式弥补,原来我也可以如此被主动。
这一次,时间过得很长,我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份毕业季的忧伤,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我在新生入学中接到了不认识我的陈诚昊,我在上课时碰到了和我学号相邻的周哲,这一切仿佛排列组合一般,虽然被打乱了顺序,但一切在冥冥中仿佛已经安排好,井井有条。认识的人仿佛总会认识,在这个时空,苏旭辰仿佛更加有温度,别人用温柔形容他,而我用他形容温柔,他的眼里总是闪闪发光。
十月份,社团纳新结束,曾经我的“刺头兄弟”陈诚昊成了我的部员,而曾经与苏旭辰地下闪恋的渣女也被我面试刷掉,我不能让悲剧重演,我不能眼睁睁地看见我喜欢的男孩再受到伤害,毕竟对于我喜欢的,我从来不会选择大度。
晚上,他拽着我出学校吃饭,累了一天,他点了两瓶冰镇啤酒,我明显感觉到这个时空的他是喜欢我的,至于我之前有没有表白,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他在我心里,更加重要了。
送我回寝室时,不知从哪变出一管钢笔,伸手递给我:“喏,国庆节礼物。”我听完这个有些离谱的理由笑出声,“哪有人国庆节送礼物的啊?”“怎么,不行吗?那我下个月感恩节送?双十一可能更早点。”我们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见一面吧,别在梦里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格外温暖,这又是忙碌而充实的周一吧。当我看见硕大的落地窗被白色轻柔飘逸的落地纱帘轻轻地掩盖着,干干净净的屋子,而我躺在一张双人床上,白色的床单除了褶皱一尘不染。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身上只有一件短裤和肥大的男款白色半袖,上面有我熟悉的味道。我看着另一半床上的褶皱出了神……电话响了,来电人是:苏旭辰。我拿起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我接起了电话:“睡醒了吗?饭给你放在桌子上了,学校这边要毕业答辩,我就提前回来了,一会儿你自己打车回来吧。”话筒里传来了恍如隔世的声音,“那……”我清了清沙哑的嗓子,“那我衣服……”我话音还没落,他像抢答一样:“你昨天吐了一身,我把你衣服送洗衣店了,身上的是我的衣服,回头我给你送过去。”我拿着手机的手从耳边滑落,手机直接摔在床上,通话结束。
罢了……就当作是我喜欢他的代价……
我一头扑倒在被子里,又继续睡了,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梦见了我喝多之后我们发生了关系,然后我意外怀孕,流产,失去生育能力,而他只是连连说抱歉,然后说要对我负责,而伤透了心的我选择了销声匿迹,与他永远失去联系。
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惊醒了梦魇中的我:“还没醒啊?我这边差不多了,我过去接你哇。”“不用了,你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下意识的否决和不麻烦可能也是我对他的社交习惯吧。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我竟然满面泪痕,总之,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他。而他说的话有点兴奋的语气更让我难过,难不成这就是解锁人生成就的快感?
我离开宾馆的时候去前台询问了开房记录,意料之中,一间房,一张床,在酒精弥漫、互不清醒的情况下,荷尔蒙涌上心头淹没大脑,能做什么,不言而喻。
回到学校,一进学校门迎面撞上了周哲,他见状迎了上来:“大热天的自己干啥去了呀?”我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见状缓解尴尬:“半袖挺好看啊。”我尴尬地回应着,心想,如果你知道这是一个跟我睡过觉的男人的衣服,你还会夸好看吗。此时,正好唐妍的电话打来,我直接借机开溜。
“夜不归寝了是吧?说,干吗去了?昨天一回来就没影了。”
“出去喝酒、睡觉了。”我略带疲惫地回应着。妍的火气在我的敷衍之下直接爆发:“他是人吗?快毕业了还不放过你,给你灌多了往被窝里拽?”“你别胡说!”我直接打断她的话,“两间房。”这谎,为他,也为我自己。
接下来的复习周,忙碌而孤独;想来他的毕业季也一样。好几次约定好的见面也都以各种突发事件一拖再拖,直到他毕业离校,都没有再见上一面,也可能是我的恐惧作祟,可是矛盾的是我想知道那天到底有没有……然而啊,我是个胆小鬼,我哪来的勇气去再一次敲出那么理直气壮的话?
只是自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仅仅是在微信上无关痛痒地聊上几句,等我放假回家的时候,他已经飞去了连云港。北方燥热的夏天像我烦躁的心,夜里睡梦中无数次的想念,无数次的遇见,无数次的牵手、亲吻,主角都是他,但是每当醒来那万千的思念就只化成了对话框那几句简短而刻意的话语。
原来最朴素的结尾是进度条的尽头,榆叶梅开了的春天,落英缤纷。我的未来式到底在哪?是存在于满地的花瓣,还是满目的春色又或是满园的花香?一切稀松平常到不能再平常。我以为抓住花瓣就能握住时间,可风从手中吹过,花瓣在我的注视下溜走,只剩花蕊静静躺在手心嘲笑着我竟妄想留住时间。
失眠的夜里,我看着泛白天边的繁星点点,我总在想着:求求你露出点破绽吧,让我知道你也在想我,在有可能的时候见一面吧,别在梦里。
榆叶梅未开的春天
惊竹骄说:我不逞强,我拿什么拴住滔滔大江。难道见山就一定要迎上,非一个人从此不看月亮。草色消长,莫误春光。爱啊遍地寻常,被爱才是奢望。夏日的悄悄流逝,我的相思也在一次次哭红的眼睛,哭哑的嗓子,苍白的脸色,凌乱的头发,难眠的凌晨中想明白了,那就偷偷喜欢吧,只要岁岁平安,在不在一起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在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我许下心愿:我希望你会在我未来的日子里,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没有了喜欢的人,大学仿佛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机械化,程式化可以完美地概括我的生活,仿佛一切事情都有套路可言,考研—择校—专业课—公共课;人际交往—礼尚往来—尽力表现出真诚的样子—努力合群。曾经我以为,只要他不走,我就没有办法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而如今,他带走了我的心,我要用什么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又如何妄想通过时间忘掉呢?
我自己一个人熬过了寒冷的冬月,度过了在齐市的第三个冬天,大三下学期,要开始准备考研了,我用了一个寒假的时间选择了考研院校,一个距离连云港一个半小时高铁的扬州,既然你回不来,那就换我去寻你吧,考研很难,但是一想到你浑身是光地站在前方,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奔向你。
“我想,爱情和前途应该并不冲突,对的人就应该浑身是光地站在你的前途里。”我不相信缘分,我更不相信离别的人能再次相见,什么分开的人还会保持联系,那都是骗人的,我深知我不能失去你,所以啊,苏旭辰,我来找你了。
周哲的学习之路一直很努力,一直也让我很羡慕,他以初试四百二十八分的成绩稳居心仪院校第一,对于齐大来讲是这么多年的一个奇迹,五月份,他拿着他研究生拟录取的截图来找我,说关于他那个两年来的秘密。
二〇二一年冬天,过年前周哲跟我说,“虽然一转眼就到大三,该做的也都没有落下,但是还有两个遗憾吧,一个是考研……”话音戛然而止,我接着问道:“另一个呢?”“等考研结果下来我再告诉你。”其实对于未知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能说是敏感吧,在火焰前烤火怎么能感觉不到温暖呢?他喜欢我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他表白时候的无措让我感觉到无比的愧疚,一时间我竟然不知拒绝如何开口,便问道:“你知道我的考研院校吗?”他一时间表情错愕,充满了失望,“不答应就罢了,没必要这么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没有转移话题,你听我把话说完,内心深处告诉我,你如此真诚的态度我必须真诚对待,你值得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不是一句冰冷的回绝。”
望着他眼中的泪花,我眼中也泛起了涟漪,“扬大是我为了他考的,他比我先行一步,但是他在等我。”这话骗他,也是在麻醉自己,“我不忍心让你的一腔真情付出在一个心不属于自己的人,不是你不好,你很好,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的款款深情,你值得更好的人。”“那……那我们还能是朋友吗?”我脱口而出:“一直是!”今天的丁香花香格外迷人,只是丁香的四瓣或者五瓣早已不能撩动我的心弦,也就是说,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花香,而是那朵只属于我的六瓣丁香。我后退了三步,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只剩周哲在丁香树下……
夜幕降临,月华轻柔地晕染着校园,我在校园里,不知不觉走到了美院后面开满榆叶梅的小路,小路偏僻而孤寂,手中的半瓶梅见还在瓶中摇晃,这阵来的可能是早了些,榆叶梅还没有落,紧紧地依偎在树枝上,东风夜放花千树,月光透过花瓣,仿佛会发亮的灯火,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熠熠发光。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迷上酒精的,可能是干涩寒风中的萧索,也有可能是难过上头那一刻的疼痛,又或许风吹干眼角的泪痕大抵只剩沉默,是踽踽独行中难负重任,又或许是我喜欢上了一个迷恋酒精的人。
微醺的感觉真好啊,醉眼看世界,事事皆温柔。可是他告诉过我,等他毕业后让我少喝酒,从此我再也没敢喝醉过,总是点到为止,只是那点到为止的酒就不再是温热的江河,化不尽我绵绵不断的悲伤,事事皆温柔,却独留我一人无限哀伤。所以,今年没有你的榆叶梅真的开了吗?榆叶梅未开的春天,你会不会也对我有所思念?
水星和我都是孤独的质数
我想浪漫从来不是一捧鲜花,一时的甜言蜜语,一瞬的意乱情迷,我将你划入我的未来里,用无言的实际,用踽踽独行,为你上演一出“听闻远方有你,动身跋涉千里”的独角戏,你可能感知我对你的诚意?你可能感到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夕阳西下,漫天的红霞,极致的浪漫不过是为你承受寒来暑往的孤独,和孤独一样,唯一不变的是,晚霞弥漫永远那么绚烂,可是却也总在乌鸦飞过后悄然消弭于天际,第二天到底是涅槃重生还是每日更替?我不得而知。
水星是距离太阳最近的行星,知道太阳的热情似火,也体会到阴暗处的无限严寒,哪怕看到银河满际,哪怕分不清季节更替,依然沉溺。爱一个人,就是爱他的全部,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可能只有太阳从西边升起,而我才可能拥有你。
喜欢郭顶的两首歌,《我们俩》是曾经大一的时候,一个很少唱歌的男孩唱给我,进行暗示。喜欢从来都是坚定选择,既然你都不能大胆地坚定你的喜欢,又如何来坚定地选择我,又如何让我来将就你那犹疑的暗示?而《水星记》大概就是我和苏旭辰吧,“我环游太阳一周,换回它半个拥抱,我想这样就够了。”可那是千山万水的近和近在咫尺的远,说到底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一粒尘埃是宇宙中缥缈的存在,而水星和我在滚滚星河中也不过是一粒尘埃,都是孤独的质数。
最后一次进入平行时空,是游荡在校园里三瓶梅见下肚,我跌跌撞撞回到寝室,据妍说拎着一瓶底梅见的我像极了杰克·斯派洛那个拿着朗姆酒的醉鬼,一言不发,倒头就睡。只是这一次,所有的经历都是碎片一样的瞬间。家里的火车站台,目送他离开;候机厅望着他的背影,泪光阑珊;陌生城市,看着他挽着陌生女孩……最后一幕,我抢过他求婚的酒一饮而尽。不知是怎么,我每次都没有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我每次都大声呼喊,他却视而不见……
我满面泪痕地惊醒,这是凌晨三点钟的二〇二三年,许久未见的你是不是早就不在我身边了。半个月未联系的我在凌晨三点给他发了微信:“我梦见你求婚了。”
秒回的消息提示音划破宁静,一时间愧疚涌上心头。
“没有。是不是又喝酒了?”
“啊,朋友毕业,喝得有点多。”
“别老喝那些酒,自己在学校照顾好自己啊。”
“好。”
“再睡一会吧,要不明天难受。”
“好。”
接下来的一年,是旧图书馆夜晚灯光昏暗的走廊,是晨光夕阳交替的图书馆角落,是凌晨五点钟的闹钟,是午夜的月照天心处。考研这场长跑在冬天迎来了冲刺,而我也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凛冬已至,考完研漫长的寒冬,仿佛时间在静止,而我只能对结果进行漫长的等待,仿佛他才是我等待的唯一理由。
我曾经无数次地跟好多人说我的考研院校,唯独没有跟他说。我的爱是胆小鬼,我也是。我无数次地在别人那里演习、彩排,可是始终不敢同他说,可能我是因为对自己的成绩没把握,又可能是怕他身边出现了可以代替我的人,总之,我不想将他道德绑架在我爱的理想高台。
考研下分,我拿下了扬大初试第一:四百一十二分,我喜极而泣……
听闻远方有你,动身跋涉千里,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苏旭辰,我来找你了。
烟花三月下扬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这是我进复试后的朋友圈。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点了赞。紧接着,就收到了他的微信:
“扬大是吗?”
“对。”
“扬州。距离连云港坐高铁一个小时。什么时候决定的?”
“在我知道你去连云港之后。既然总是见不到,我就来找你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怕我考不上,我怕会拖慢你的脚步,怕你不会等我。所以,我现在让你等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等你太久了。已经等不及了。
我喜欢你。”
这一句话,我眼泪直接连成线地落下,这一句话,我足足等了三年,上一次的“我喜欢你”还带着我的冲动、无知懵懂和没有胜率的赌博,而这一次,却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却是一眼看得见尽头的人生……
由于我过于兴奋,只顾得上哭了,导致对话框只停在了“我喜欢你”这一句,可能见到我久久没有回音,一声久违的专属铃声响起,我接起他的视频电话,他看见我哭得泣不成声,他竟然笑出了声:“不至于哦,不至于哦,咱不哭了哦。”听见他的话,我竟然像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我妈闻声赶来,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看见手机里的人大吼道:“你干啥了,给我姑娘整得哇哇哭?”“阿姨,那什么,我跟小冰三年前打了个赌,她现在有点激动。”“不是,你谁啊?”“阿姨,我是苏旭辰,是小冰的追求者,还希望阿姨多多指教。”他突如其来的正经让我破涕而笑,妈好像也大概明白了我不是被欺负,三分玩笑地问我:“姑娘,他长这么丑……”话音未落,我嗷的一声,带着极重的哭腔打断了妈的话:“他不丑,他一点也不丑!”看着妈强忍住笑,故作严肃地问我:“那你要他吗?”这个时候,苏旭辰随声附和:“你看我这么可怜,你就要了我吧。”看着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假正经,我恼羞成怒,一把抢过手机,冲着手机大喊:“我不告诉你!”然后啪的一声撂了电话,然后妈也让我三下并作两下推出了门。
春风扶槛,露华正浓,晚樱飘落成樱花雨,晕开了三月的天,春花秋月无尽时,江南几重叠翠,春风十里扬州路,烟花三月下扬州。
穿越层层烟云,我飞来了扬州,为复试,又不止为复试。出了飞机场,我看见了那久违的身影,此时没有了我曾经无数次想过扑向他的激动,只是一边流泪,一边快步走向他。他展开他宽阔的胸膛,我则投入了这三年来日夜渴望的怀抱,结束了我长达三年的单恋长跑。
至于,我是怎么答应他的呢?那夜电话被挂不久,他发来微信:
“你到底要不要我?”
“那你到底对不对我负责?”
“???”
“你睡了我!你还不想对我负责!”
“我没有!我没碰过你!但是,我也可以对你负责,如果你愿意。”
“那余生就请你负责到底咯。”
据说相爱的两个人梦与意识都是可以相互感知的。后来才知道,我跳进的每一个平行时空其实都是我关于苏旭辰满满的遗憾,而每一段遗憾都被他写入了他的梦境,他让酒精为引,以跨越时空的方式来弥补我在过去时光中的遗憾。而最后的那次平行时空中的订婚宴是我与他的订婚宴,那被求婚的女孩便是我自己。
走过烟花三月的扬州,目睹江南柔情,仍觉得春风十里,步步有你,却都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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