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黑瓦盖住土墙,土墙坐落在山腰上瓦片每年都会部分更换
苔藓每年还是会肆意地铺满
风一吹,悬挂的“吊檐花”就随风摆动
雨一淋,盆里的“刺儿花”就变得锃亮
土墙却留下了深深浅浅的黄黄泪痕
只有家养的黄毛土狗蹲守在墙根
耽享风的温柔、雨的清爽
偶有折了的青杠树砸坏许多的瓦
但对老屋而言,这都不碍事儿
等风停了,雨也停了,父亲就爬上木梯
在全家的接力中,换上崭新的黑瓦
竹林
老屋旁有一大片的竹林据说是爷爷的爷爷为上战场的爷爷栽种的
求一个平安
爷爷的爷爷我没有见过
说是老了,可爷爷不也挺老的吗
一笑就露出豁了口的模样
和呛鼻的叶子烟味道
这片竹林是全家的宝
枯黄的竹叶被奶奶拾掇当柴烧
青青的竹竿被爷爷剖开抈背篼
鲜嫩的竹笋被母亲掰了炒猪肉
父亲则爱带着我在竹林里穿梭
捉竹节虫、挖鸡枞菌
只有家养的黄毛土狗蹲守在墙根
静静地看着我们一举一动
田地
屋前有一块神奇的田地种过麦子和油菜,也栽过莴笋和瓢儿白
麦子能留住风的脚步
油菜花有太阳的味道
莴笋常常和猪肉一起上了餐桌
瓢儿白多数时候是喂了猪
父亲在地里割麦子
母亲在地里捆油菜秆子
奶奶在地里捡拾碎谷子
爷爷拿来背篼都给装了回去
小孩儿在地里捉蝗虫、追蝴蝶、摔泥巴炮
背上比父亲、母亲、爷爷、奶奶还要汗涔涔
跺出的脚印里有青蛙的咕儿呱咕儿呱
和着树上的知了知了
过完了一个又一个暑假
只有家养的黄毛土狗蹲守在墙根
在半山腰上注视着我们
院坝
这是一块并不规则的农家院坝凹凸不平,还有些许的返沙
父亲在坝上倒腾农具
母亲在坝上晾晒衣物
爷爷在坝上抈起背篼
奶奶在坝上和着猪食
小孩儿在坝上打弹珠、跳房子
挥舞着篾条幻想着当大侠
鸡在啄食缝隙里遗漏的谷物
鸭一早就被母亲赶到山沟里了
不到傍晚是不会放它们回来的
只有家养的黄毛土狗蹲守在墙根
泡在日光里
间或挠挠头顶打旋儿的小蚊子
直到夜幕笼罩,坝子才安静下来
一家子全在虚掩的堂屋里追看热播剧
光影闪烁,与夜游的萤火虫辉映着
鸡鸭同笼,停止了聒噪
只有家养的黄毛土狗蹲守在墙根
时刻警惕着周围微小的响动
书签
成形于某个夏天确切地说,是在修建国际机场的前一年
藏匿于某本书里
干巴巴的,皱生生的,没了浓绿的色泽
连肉体都葬在了故乡
纤毫可见的细脉里
有淡淡的泥土香,有潺潺的溪流响
有沙沙的竹林风,有鸡鸭快乐的聒噪
有父辈丰收的喜悦……
唯独没有了蹲守在墙根的黄毛土狗
它不知什么时候离家出走了
奶奶说,它不想让我们看见
自己偷偷地老去了
那,它还会回来吗
回来看看我们呀
看看机场上空飞起的大鸟啊
静静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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