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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析几米绘本作品的情感表现语言——以《地下铁》为例

时间:2023/11/9 作者: 参花(上) 热度: 15284
◎崔梦璇

  《地下铁》是画家几米创作的绘本作品,当听到“地下铁”这个名字的时候,人们脑海里浮现的大概是以一个城市中很常见的交通设施——地铁为主要的叙事空间所进行创作的绘本。《地下铁》中的主角比较特殊,是围绕一个盲人女孩展开的。《地下铁》通过一幅幅插图的描绘和简单的文字辅助,讲述了盲人女孩在黑暗的世界里所想象的画面情景与现实经历的故事。

  绘本中大多数场景是以地下铁为背景描绘的,而这里的地下铁实际上有两层含义,一是指现实中的人们日常生活里通往地下的铁轨道路;另一层含义则是暗喻盲人女孩在失明后仿佛步入了地下铁,眼前逐渐黑暗的过程。

  《地下铁》绘本的英文名字不是“Under ground”“Subway”这种常规意义上用英文翻译过来的,而是一个十分意象且优美的名字——“The Sound of Colors”,这隐喻了作者几米想通过绘本作品传达出的人生态度,生活不光靠眼睛看、耳朵听、鼻子闻,生活还可以靠心去感受、去感知,只要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即使眼前一片漆黑也可以在心里看到绚烂而美丽的世界。存在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事、物都会有不足,所以要学会正视自己的不足,学会在逆境中找到自己的方向,即使失去了一种知觉来感受世界,也可以通过其他的知觉来感知感受生活的美好,活出绚烂的人生。

  几米的《地下铁》从多元化的表现语言出发,追求画面深层次蕴含的意义,通过画笔将生活中的细微之美向读者娓娓道来。

一、形式——内容与画面的巧妙沟通

(一)绘本的形式

《地下铁》和大多数绘本形式一样是图文并茂的,在《地下铁》中都是以大篇幅的插图贯穿整本书,其中有诗歌一样的文字穿插在每幅插画之间。《地下铁》中插画图像作为主要的视觉形象载体,文字在其中作为辅助说明,解释了抽象性的插画所没能完全表达的内涵,而插画图像为文字描绘了富有想象力的画面,给予了读者更丰富的画面想象和沉浸式的阅读体验感。

  《地下铁》中的一幅插画描绘了在地下铁的出口是层层叠叠的云朵,盲人女孩和她的小狗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起飘浮在空中,插画旁边的文字写着:“有时候,我觉得世界是没有边界的。”作者几米巧妙地将图画的想象性和文字的叙述性结合,将带有世界无边界含义的图画娓娓道来,将浪漫自由的画面感传递给读者,这种图文的形式感给予读者很好的阅读体验。

  如果让读者用几个关键词来描述《地下铁》的话,那便是治愈、细腻、温暖,《地下铁》运用插画的视觉元素和文字里每一个细节来打动书对面读者的内心,让读者从画里画外和字里行间感受到作者内心的情感。作者几米用细腻的手法绘制出温暖的插画图像,配以富有诗意和情感的文字表达,两者相互映衬、相互融合,表达出内心的情感和故事的意蕴。

(二)构图的形式

《地下铁》全篇的构图都是以平远视角为主,散点透视的场景构图形式。这种构图形式让画面更有整体性和秩序性,作者几米采用这种全景式的构图模式,呈现出一种空间感,很好地将主人公盲人女孩与她周遭发生的故事内容和信息有效地传递给读者。

  同时,几米在画面中常用疏密的对比来突出人物。以画面场景中排列密集的人群和盲人女孩独自行走作为对比,突出盲人女孩在现实世界里的孤独感。《地下铁》中有一幕是盲人女孩独坐在窗边,周围放满了密集排列的书籍,构图是高远视角,可以看到整个大房间的景象,密密麻麻的书籍与孤身一人坐在窗边的盲人女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书籍像是有着成群的同伴,通过构图所体现出的疏密对比性以及配文中盲人女孩的自述“谁愿意为我在黄昏的窗边念一首诗”。所营造出的氛围感,突出了盲人女孩的孤独感和渴望陪伴的心。

  《地下铁》中很大的一个亮点便是作者几米巧妙地设置了多幅富有特色的V型构图,打破了人们的普遍认知,将V型构图与超现实主义融合,书中有十余幅V型构图描绘的是地下铁中的场景,V型的一边描绘的是现实中盲人女孩走下充斥着冷漠的地下铁,而V型的另一边描绘的是盲人女孩走进想象中的充满着温暖和美好的地下铁画面。V型具有对称性,在这个构图中人物的穿插打破固定的V,在对称的两边重复出现主角,打破了时间与空间,将盲人女孩的想象与现实巧妙地结合在了同一幅画面,具有很强的创新性和记忆点,将不同时空发生的画面融合在同一个平面,增强了故事性。

(三)色彩的形式

色彩是绘本和插画中很重要的一个视觉特点,色彩基调很大程度上奠定了画面的情感基调,《地下铁》中运用画面色彩的明度、饱和度和对比色等来渲染画面中的情感。

  《地下铁》的绘画手法主要是用钢笔勾出造型轮廓然后上色,总体颜色艳丽并带有童话感,盲人女孩在现实世界中的场景与盲人女孩想象世界的色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色彩冷暖上,盲人女孩在现实世界中的画面大多数为冷灰、冷蓝等灰暗的冷色调,而盲人女孩所想象的空间和世界的色彩都是鲜艳且温暖的暖色调。《地下铁》中盲人女孩走出地铁出口,但出口却是巨大的牢笼,而出口的另一端同样也是牢笼,禁锢住的是一轮月亮,背景是深深的蓝色,如同夜幕要将人吞噬了一般,整幅画面都以蓝紫的冷色为主,唯一的暖色便集中在暖黄色的月亮和盲人女孩身上,仿佛女孩和月亮在黑暗中相互取暖,周围都是冰冷的,正与画旁的盲人女孩视角所述的文字“有时候,我觉得已走到世界的尽头”相互映衬,体现出盲人女孩在黑暗中的孤独与寂寞。

  通过画面颜色上的对比隐喻出盲人女孩在现实与想象中的世界所面对的不同情感差异。通过对同一画面中颜色冷暖差异的描绘,更表现出了《地下铁》中超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

  《地下铁》中想象的部分是以盲人女孩的视角进行创作的,因此在想象部分的色彩运用上以盲人女孩乐观的心态和愉快的心情为基调,运用纯度较高、对比更强烈的颜色表现画面中的物体、人物、场景,富有轻松和欢快的感觉,凸显出盲人女孩丰富而纯真可爱的内心世界。

(四)内容的形式

几米绘本作品的内容都比较独特,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更像是随笔、日记,用画笔记录着书里的人物在时间线里的心情与感想。几米的绘本作品是直抵人心的艺术,不靠高超的绘画技巧征服读者,而是运用以温情为主基调的表现语言唤起读者共鸣。

  《地下铁》围绕盲人女孩孤独地行走在城市中具有密集人群的地下铁的故事展开,以描绘一个小人物的心路历程来反映社会的现象,是以小见大的颇具创新的表现形式。《地下铁》以都市中常见的地下铁为创作背景,故事中除了主人公盲人女孩之外,还出现了各行各业搭乘地下铁的人群以及陪伴在盲人女孩身边的小动物。

  盲人女孩在每天穿梭在人群密集的空间,她看不见形形色色的人群,看不见车水马龙的世界,但是她一直在用心去感受感知这个世界,在盲人女孩所想象的世界里周遭都是美好的,与盲人女孩现实中所遇到的社会中的麻木和冷漠是形成对比的。

  《地下铁》中的文字也是以盲人女孩的视角来写的,在字里行间中都透着些许忧伤,可以从文字中感受到盲人女孩在诉说着孤独的生活和期待陪伴的心情,诗意的文字贯穿在浪漫的插画中,两者很好地进行结合,达到相辅相成的效果。

二、情感——主角的影射

《地下铁》以盲人女孩来影射城市中孤独的每一个人,以小人物的视角将对生活的见闻和感受诉说给读者,将城市里人们的酸甜苦辣浓缩在盲人女孩身上。《地下铁》中所描绘的现实世界是冰冷且疏离的,这隐喻了在当下忙碌急躁的社会中许多人都是冷漠的,人们大多只关心自己的事情,对周围的人、事、物都回以淡漠的态度,虽然大家在地下铁中人挤人挨在一起,但是彼此之间的心却是相隔甚远的。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盲人女孩的脸上一直是挂着笑容的,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事物都赋予美好的想象,包括书中一直在盲人女孩身边出现的小动物,都运用了拟人化的手法进行创作。几米的作品中透着强烈的超现实主义色彩,在《地下铁》中作者几米将所要表现的角色进行拟人化,画面中的猫、狗以及其他动物,让它们穿上人类的衣裳或是拥有人的肢体语言,进行一些人类的行为活动,等等,在《地下铁》中有许多动物都有与主角的互动,这种创新性的方式显得活泼、具有生命力,充满童话色彩和想象空间。

  在《地下铁》中有一幕温馨的画面,冰冷的雨天里盲人女孩撑着巨型黄伞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陪伴她一起躲在伞下漫步雨中的一群小动物运用拟人化的表现手法,犹如盲人女孩的朋友陪伴左右,增添了插画的趣味性语言。

  同样,超现实主义代表画家萨尔瓦多·达利也常在创作中赋予动物与其自身不同的特性,像现实中鱼不可能会吃老虎,而大象也不可能会有那么长且细的腿,但是萨尔瓦多·达利给创作中的动物进行了重构,这种反常理的表现方式带来了耳目一新的视觉感官刺激,以及真实触碰内心的情感抒发。

  《地下铁》将一个繁忙和拥挤的地方加入自己的想象来描绘,通过插画中平凡小人物的故事给予人们无忧无虑的空间想象,让每天疲于奔波的人们可以慢下步伐、逃离束缚。几米的作品大多都是治愈系的,通过画面的表现语言将真挚的情感传递,《地下铁》也一样治愈着在城市中孤独的人们。

三、意义——精神鼓舞的力量

作者几米认为生命充满着变数,无法预料,而当下便是最美好的,尤其是自身经历过病痛的折磨之后,反而会发现许多微小的事物十分珍贵,而许多仿佛十分重大的事情其实都是无足轻重的。有了这样的感悟之后,几米的绘画风格也随之有了改变,过去的几米认为插画只需要作为视觉工具来进行工作,根据客户需求和要求进行绘制,不需要对作品或作品中的人物付诸太多情感。而在经历过病痛之后,几米的这种观念开始发生转变,他开始发现生活中许多细小的幸福并将这些小美好都融入他的创作中。

  几米在《地下铁》中以盲人女孩视角下的所感来抒发自己的情感,用一个书中的人物来隐喻这世上每一个渺小的人,《地下铁》中的盲人女孩虽然缺失了视觉的功能,但是她却依然保持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相信美好的心,一直用积极乐观向上的心态面对生活中的考验,这也鼓舞着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在面对生活中的困境和磨难的时候不要沉迷堕落,而是积极地去面对。在《地下铁》中盲人女孩身边出现的小动物就像是人们生活中会出现的温暖和希望,只要不放弃不气馁,一直奋斗努力,总会遇到人生中的彩虹。

  《地下铁》中的插画都带着淡淡的忧伤,没有高超的绘画技巧和华丽的文字修饰,凭借着作者几米自身的经历和情绪,用画笔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来诉说一个盲人女孩跌宕起伏的故事,展示出生活中有可能被忽略的种种美好,让读者产生共鸣、共情和触动。几米的作品大多都是以身边平凡的小事为主,不是宏大而高深的,是如同童话一般用纯真的眼光来看待世界

  作者几米通过《地下铁》中童话般的色彩和优美的线条以及搭配在插画之间的诗意文字,来表达内心的独白,来与读者进行心灵上的沟通,引导人们去发现生活中美好的点点滴滴,让人们在绘本中找回忙碌的生活里可能忽略和错过的珍贵事物。

四、结语

几米的绘本作品通过故事的直入人心,将心灵深处的感受以现实生活与想象空间结合的形式来表达,并赋予一定的哲理意义,引发读者的情感共鸣和思考。《地下铁》中全篇以插画为主要叙述故事的表现方式,加上具有诗意的文字,通过简明扼要且富有意境的文字搭配,将图画的艺术性和文字的文学性结合编织出直抵人心的故事。作者几米在经历过病痛的折磨之后,有了更多的人生感悟,他用自己最熟悉的画笔构筑起与读者心灵沟通的桥梁,用温暖明媚的插画画面为繁忙城市的人们建起一个充满希望的港湾,通过字里行间的温柔和纸上画里的浪漫为每一个处于逆境的人找到心灵休憩的地方。

  几米作品之所以受到很多读者的欢迎,是因为他的作品中传达出的真挚情感,让绘本插画在具有艺术性的同时可以雅俗共赏,让人易懂,而且直入人心。《地下铁》就是几米绘本作品中很好的典范,不需要过多的绘画手法和华丽的辞藻,而是用真诚与读者交流,在温馨的画面和治愈的文字里找寻到希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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