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荒郊野渡,在凄清孤寒、轻烟淡笼的仲秋夜半,哪里来的琴声,宛如江枫渔火,惊醒一船离愁别恨的羁客,乡魂齐黯,九曲回肠?
琴声如泣如诉,如缕如丝,如此清绝寂寥的琴声,该出自佳人之手吧!莫非是聊斋故事里那个兰心蕙质、温润如玉的绝美女鬼?
琴声指引我逆流而上,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是你吗?晦暗摇弋的烛光之中,孤灯冷案。你抚琴而坐,罗衣胜雪,云鬓如瀑,更堪那一回眸的百媚千娇,娉娉楚楚。
我木然愕立,如痴如醉,咫尺之遥,却恍惚如梦……
你自弹你的,葱指上下翻飞,宛若蜻蜓点水。琴声铿铿铮铮,顿时珠玑纷呈,拥翠堆雪,遇风犹清,经霜愈艳。
此时何时,曾经何时,还似在人间?
窗外,什么时候下起潇湘细雨,雨打芭蕉,空谷传音。想那远山的落花红叶该是狼藉遍地,付之东流水。
“怎么了?”轻风拂面,你站在我面前拉住我的手梦呓般耳语,呵气如兰。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我如梦初醒,物我两忘,四目相投间,欲语还休。罢了!还说什么呢?就这样缠绵相守,直到海枯石烂……
你说:哪里有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世间事,不必强求,你看这滚滚逝水,万古如斯,可人生浮萍,朝花夕露,有什么可能长久?走吧,我们去荡舟,去体验天地的恢廓浩淼,人生的激宕起伏。
于是我们荡起飞舟,起伏在澎湃湍急的江流之上,在你不定的思潮里时隐时现,最后在浪尖舟毁人亡——梦至此便惊醒,原来南柯一梦。汗涔涔,泪津津地觉得:哦!原来不过是一场赢了天下输了她的梦。只是相思无凭,空费花笺千行。念兹在兹,惭愧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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