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丁香
◎妥静
我的校园在黄河岸边,校园里有许多丁香树。每年春天,大大小小的丁香树便一齐开放,香味儿萦绕着整个校园,微闭双目仿佛一段丝绸略过脖颈,犹若发丝拂过面颊。
北方的冬天是凛冽的,兰州的冬天更是刺骨的。兰州的冬,是神话里无情的天神,没有一点儿人情味,只有冰冷刺骨的原则与天规。如此严厉的冬,试问娇弱的丁香要怎样挨过?
冬天的丁香是在学艺的徒弟。冬,是她的师父。我们不知道她都学到了些什么,只看到她在风雪中瑟瑟发抖,或许,冬天总是觉得自己的徒弟不够优秀,所以在惩罚丁香吧。你看丁香又在挨罚了。她,面无表情的,她无奈无助的,她偷偷抚摸偶尔的暖阳。
这时的丁香,没有锦衾罗纱,也没有玳瑁珠花,就连胭脂水粉也是没有的。她只是一位平凡女子,一眼过去,大多数人是根本记不起她的模样的。这时的丁香,张牙舞爪地伸着枝桠,瘦骨嶙峋的,没什么可看。嗯,也许她是在学舞蹈或者形体什么的,想要练好最美的姿态,以便舞台上能够有个优美的造型。
是的,冬天的丁香就是那样的女孩。她们不是玫瑰一般烈焰红唇的漂亮女生,也没有丑到让人印象深刻。她们不是松柏那样独立坚韧的个性女生,也没有盲目模仿到丧失自我。低调有自己的生活,她们就那么几个朋友,但关系一直很好。偶尔,她们也会上台表演,只不过是陪衬主角而已;偶尔,她们也会引起话题,一时而已;偶尔,她们也会有自己优秀的成绩,几次而已。主角一直是别人,被讨论最多的永远轮不到她,优秀的那几件事只有自己记得罢了。冬天的丁香,就像是这样的女孩。
漫长而寒冷的冬天总算是过去了。春风拂过,不是冰冷的巴掌,是温柔的抚摸。暖暖的、甜甜的,是情人掌心的温度,是爱情的芳香。于是丁香,开花了。
丁香的叶,比嫩柳更绿,是碧玉挂在枝桠上。丁香的花,比迎春更繁茂,一簇簇,是白玉压在枝桠上。丁香的气味,比玫瑰更强烈,是打碎的香水瓶,浸染了全部的空气。
丁香,粉脂浅施,换上轻薄的白裙子,大大方方地立在那里,婀娜多姿,展示着冬日学的舞。曼妙的舞姿,让你停伫不前,让你置身桃源,让你无法忘怀。
丁香,不如其他花朵那样热烈。她没有蔷薇的神秘诱人,没有芙蕖的清逸飘远,没有寒梅的高洁淡漠,也没有秋菊的特立独行。她只是淡淡地在那里,不言不语,只是旋转着婀娜的身姿,凝望着你,又仿佛凝望着远方。
开满春的丁香,是邻居家初长成的少女,深闺掩了她清纯的美,严冬静了她躁动的心。她不是绣阁窗边偷瞄世界的害羞少女,她是只为悦己者描眉红妆的姑娘。她不追求全世界的目光,她只追随亲近,她只为亲近之人翩然起舞,摇曳风姿;她只与知音同处,也只为知音谱高山诵流水。
开满春的丁香依旧没有站在舞台的中央,却认真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她依旧不是最优秀的,却总能做好每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她依旧没有浓妆艳抹的俏丽,不能一眼握紧黑眸深处的背影,她的情与爱只是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似乎在等,在等着一个可以握紧她双手,与她策马扬鞭浪迹天涯的同伴。
一树丁香,她淡淡地站在一方,繁华似锦,她的芬芳随风飘荡。她的柔情似水,她的万股衷肠,欲说还羞,粉霞浅绕,默默似春雨,冷冷如秋风。只有那浓郁的芬芳,唱着欢快的歌谣,银铃般跳跃在田野之上,让你无法忽略她强劲的生命。
(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宋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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