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端午节
◎沈周霄
时序初夏,茉莉花悄然开放,栀子花谢了又开,白玉兰正在高出的枝叶间发出诱人的幽香,在这个香气渐溢的小城里,暖风刮过,雨季未停,又迎来了一年的端午。超市里随处可见卖粽子的,街市上早开始有了卖艾蒿和菖蒲的,“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洒白糖。龙舟下水喜洋洋。”江南的端午总是过得比较隆重,但在我的故乡,可能是因为城市太小的缘故吧,并没有看见所谓的龙舟。
沈从文在《端午日》里记录过湘西端午赛龙舟的盛况:“大约上午11点钟左右,全茶峒人就吃了午饭。把饭吃过后,在城里住家的,莫不倒锁了门,全家出城到河边看划船。河街有熟人的,可到河街吊脚楼门口边看,不然就站在税关门口的各个码头上看。”这情境在我是不得见的。
而小城里,每逢端午,家家户户都会挂艾草,插菖蒲,抹雄黄,薰苍术、白芷,煮粽子、咸蛋。这雄黄,原先是浸白酒用的,后来因为大家都知道了雄黄有毒,雄黄酒就渐渐少有人喝了,大多用雄黄抹在太阳穴上,醒脑提气,或是给小孩额头上用雄黄写个大大的“王”——据说,这来源于白素贞与许仙的故事,涂了雄黄就不怕被白蛇精勾魂了。而讲究点的人家,还会给女孩儿做香包,香包是用五彩丝线钩绣成的,锁形、菱形、三角形都有,用朱砂、雄黄、沉香、木香、丁香、薄荷、艾草等碾成粉末,放入其间,精致的小香囊挂在脖间,一晃一晃的,一缕缕香气就从女孩儿的身上荡漾开来。
端午节,现在广为流传的说法是为了纪念殉国投江的大诗人屈原,而粽子据说是为了怕鱼虾咬食夫子的身体而堵嘴用的。其实,端午的一些风俗,很可能在屈原之前就有。端午时节,天气转热,百虫萌动,百毒衍生,先秦时期的百姓,早就把五月视为“恶月”“毒月”,而且当时的人们为了避“端五”之忌,称“端五”为现在的“端午”。东汉《风俗通义》也有“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的记载;东晋的名将王镇恶便因出生在农历五月五日,所以他祖父给他取名“镇恶”;而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中也有“五月五日,谓之浴兰节。四民并踏百草。今人又有斗百草为戏。采艾以为人,悬门户上,以禳毒气。以菖蒲或缕或屑,以泛酒”的记载。可见,端午节的习俗和传统由来已久。
童年时候,家里住在乡镇上,那时生活条件远没有现在这样好。每逢端午,母亲总会想方设法弄来“百草”,挑出艾草、菖蒲插挂在门前檐下,然后把剩下的艾草、香蒲、桃树枝、金银花藤等百草头浸在锅里煮开,撒上些雄黄,在大盆里给我和弟弟洗一个清爽的澡;晚上乘凉的时候,也会点上艾草,彼时,青烟渐起,艾香弥漫,而因天气潮湿闷热而萌生的百虫也就不敢近人了。
那时候,老太太(爷爷的母亲)还健在,她可是镇上远近闻名的包粽子好手。也因如此,家里包粽子的苇叶,早有人送来。先修整,再清洗,用大锅开水烫过,把苇梗浸水泡软,以备扎粽子用。接下来就用大号的盆子接一些井水,最好是冰凉的那种,泡米。糯米泡好了,盛盆,大桌上总是放上一大盆糯米和一大篮的苇叶,然后母亲和老太太就开始裹粽子。先是把几片苇叶拼好,卷成漏斗形,然后灌入糯米,放入赤豆或蜜枣,接着顺着苇叶的丝路把苇叶包起来,直到叶子全都卷没,最后是扎上苇梗,用针穿出。记得,老太太扎三角粽最在行,扎得实,缠得匀,一丝不苟。《诗经》中有句诗:“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原是形容爱情的,现在用来形容我对老太太的怀念倒也恰当,当然还有那香香糯糯的粽子。现在自己包粽子的人少了,超市里商场中,广西的枕头粽、浙江的火腿粽、嘉兴的肉粽,三角的、长方的、正方的,咸的、辣的、甜的,鸡肉、松花、花生、灰汤、蛋黄……各式各样的粽子琳琅满目,甚至为了迎考还有五子登科粽(一个大粽串上五个小粽),但终究少了儿时的味道。
端午节,曾一度被“破四旧”淡化了,而今这一传统又渐渐兴起。人们以端午为契机,大快朵颐的同时,更借此传承着同一方习俗,维系着同一份亲情,播撒着同一种爱国情怀。
栀子花开了,茉莉花开了,玉兰花开了,愿这端午节在花香四溢中,变得益发地醇厚浓郁。
(责任编辑刘月娇)
沈周霄,1981年12月出生,男,硕士,高中教师,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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