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已经很晚了,车开了很久,我心神不安的坐在车上,一直都不肯摘下眼镜,怕是漏了哪一个村口,准备下雨的天很暗淡,车上的售票员与当地的乘客在聊一些家常,有的乘客吸着烟吐出一圈圈的雾气,车内放着一些零散的音乐,和这些风景极不符合,我很纳闷地坐着。
车开了又停,停了又开,稀稀疏疏的有人走上来又有人下去了,山连着一山,远处偶尔看见些村舍,吹着烟,袅袅直上,在农村这个时候是该做饭去了。
我紧张而呆滞地坐着,手心里冒出汗来。
过了很久,我突然看到那条小路,我知道他家就要到了,是不是有点像寻夫记?有点好笑,不过他也不是我丈夫,从来都不是。自己都笑了起来。
那条是延伸着的,我只看它一眼就走了,车子就开走了。
我看到伯母了,下车的那瞬间眼泪像掉下来,可是没有,只是好像。我已经学不会哭泣了。
咦,怎么就你?——婶婶问。
嗯!
他没来?
嗯!
我们再没说话。然后进屋。
见到伯父,奶奶。伯母指着原来他住的房间,你就放这吧,她指着那些行李。我随她进去。
放好了出来坐坐先啊,她一再叮嘱我。
我和奶奶聊了几句,碍于语言上我就没多说。
伯母给我烧水,烧了满满一大锅,烧好了她又帮我提到卫生间去,她说,晚上容易着凉,先洗了再吃饭,我们等你啊。
她的好让我重温了三个月前的梦,饭间,她往我碗里添菜,……自己家养的鸡,可能老了一点,这菜可能太淡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有什么不喜欢的就说啊!
——没有的,一切都好,伯母不用担心。
饭后我想写毛笔字,问伯父,可有墨水?就只有一问,奶奶也跟着找,伯母也找,就连叔叔婶婶都跟着帮找。家里还勉强有些墨迹,伯母问:
小岑,你不出来看电视吗?我在她身边坐了一下又回去,我说我想练毛笔字。我在写毛笔字,她在身后帮我铺床,这个房间有属于我的香水的味道,它扎伤了我的心。暗黄的灯光下,我一笔一笔地写,伯母铺好了就回去看电视了。我努力把满页的纸给写完,我兴冲冲拿着跑回厅里,给伯母看。
嗯,蛮好的——可是她始终都没有回头看过我写的字,只见伯父冲我笑笑。我的心一酸,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远方,又回过来朝他们笑笑。
我忘记了她是他妈妈而不是我的,我们已经分手了,他不在,我却来了。
路过这个有点偏远的村舍进来看看奶奶和他们,捎点东西。只睡一晚,明天就走。
那一晚,我写了长长的信--给他。诉说一个长长的别离的故事。那个香水味在我的印记里来过,它走了,现在又回来,明天又会走了。
那晚我写完信,关好灯,然后很平静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亮了,听到有人说话了,低低喃喃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我想起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情景,我们睡在这张大床上,他总是胳肢我,我就咯咯地笑起来,我气得捏捏他的鼻子。现在他还在他的世界里,我细心地听着每一辆开过的车子。车子总是时停时开,但是都没有看见他进来的身影。
写完这些文字我就走了,我们的爱情已经散落天涯,我因为遥远的来到他的城市,还坐了一个多小时到他家见过他父母见过奶奶他们,又走了,我轻轻的来又轻轻的走了。
爱情可以像火花,我点燃了你,你照亮了我,最后一拍两散。我很喜欢她的父母,想喊他们一声爸爸妈妈,可是我们都回不去了,不允许我喊,也不能自主。当我走的时候他依然在他的世界里,他还期待爱和感觉,可是我已经给不起,我只能离开。
“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在一起”,说着,“你这一走我倒是伤心罢”,然就紧抓住我的手,我感到一股暖流流经我的身体,我转过头去,看到站在一旁的妹妹和奶奶,奶奶抱着小弟弟。突然的,我的眼泪迟迟地掉下来,我别过头去,那眼泪正滴在她手上。
姐姐要走了吗?妹妹正看着我问道。
“是啊,你大嫂要走了,下次再和大哥一起回来罢。”
我想起前两天妹妹对我说过的话,她说:“姐姐,我很喜欢你,我伯母伯父还有爷爷奶奶都很喜欢你”。可是你为什么不和我大哥在一起呢——感情的事不是由一个人说了算的,姐姐也想啊,但是……你以后会明白的。
车来了,我拿起行李回头看了一眼,伯母说:“小岑,你以后记得来玩啊!”妹妹挥手向我道别。奶奶逗着怀里的小弟弟说:“大嫂,有空来看我们啊!”
恩!我含着泪,轻轻的点头。车开了。
这一走就是十年,整整十年,不小了。大了。
明天就是春节了,我们家决定今天来个大扫除。我给两个孩子分配好任务,然后就自己做着份内的事。我在扫天花板,次年夏季就搬了,好快……我在想。
这时小紫兴冲冲的向我跑来,她拿着相片问:这个叔叔是谁,我和弟弟怎么没见过?
我先是一楞。
哦!是妈妈的初恋情人。我很平静的回答。
妈妈,什么叫初恋情人?
就是第一个和他在一起的人啊?
哦!她的嘴巴形成一个圆圆的O字,看起来很好笑。
小朋友别问那么多,你看那边还有很多垃圾,你去帮一下弟弟。
思绪把我带到了十年前,那一年我刚刚二十岁,漂亮。有很多男孩子喜欢,我却选择了他——许军。那张相片就是和他一起照的,我找了很久,今天却意外地被女儿发现。
相片上他从背后环住我的腰,然后在我腰前做了一个心型的手势,我也叠在他上面摆了一个心,这样从整体上看就看到两颗心从上至下联系在一起。上面还印有几个字“心心相连,至死不渝”。那张相片的背景很好,后面是四周环绕着的山,一条溪流从山而过,还有瀑布,山边有环山小道,还有喜鹊,美极了,是我精心挑选过的。
可是属于我们的爱已经走了,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回不来了。那年我才是一个大二的孩子,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现在丈夫对我很好,两个孩子也很听话,我感到这个家很温暖,所以我决定忘记,忘掉他,忘掉过去,过属于自己的明亮的生活,然后我把相片还有有关他的东西都烧掉了。
转眼已是“阳春三月”路边的树木都绿了,柳条正拼命地向游客招手,路过一些路段还看到有人在卖风筝,于是就给两个家伙买了每人一只。他们是喜欢的!赏桃花,喝桃花酒,路边,一些小孩,老人都出来寻春了,冰冻了几个月,突然迎来了温暖,每个人脸上挂着笑容。
我们决定带孩子出去踏青,去西山那一带。那天阳光很好,孩子们都带了该带的,玩的,吃的东西。连丈夫都觉得精神很多。
这一下车就好象进入了一个世外桃园。到处的桃花开放,远处的山峦似染上些眉黛。几个小亭子被镶嵌在山林中,还有放牛的牧童,远处成群的鸭子,这里的确春不断啊!一条不大的小河在我们面前涣涣而过,丈夫不禁惊叫起来:真有如此之美!孩子们也吵着要脱掉袜子,早想着跑到河边玩水去了。
我开始作画,丈夫凑过来。“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出来就忙这玩意,先陪我们玩玩。”说着就拉着我的手。
“别,别,这么美的风景怕是后悔了。”他拗不过我就走了。
我的画上尽是这些景色的延伸,在色泽和搭配上都用得恰倒好处啊,可是总感觉还缺了点什么,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丈夫又跑过来。他说,孩子想放风筝,线不够长,我去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到,说着就走了。恩?我突然来了灵感,风筝……风筝,对了,怪不得我觉得缺了什么,应该在画上添一个放风筝的女孩,起风了,她的风筝断了线,她跑着跳地追,人影渐渐消失,风筝也渐渐消失……噢!这样画面就完美了,竟有静的部分,又加点动的……
我突然想起张洁的《放风筝的女孩》,她说:“如果风力不够大,干脆把风筝收起来,拿回家,再找另一个好天气。”当年我之于他就是看到了这句话,于是放弃了。
妈,妈……妈妈,在远处的小紫正挽起裤脚咿咿呀呀的向我跑来。她定是在告诉我她放的风筝,风筝飞得很高了,我现在才注意到,远远地飘在上面。
呼啦……呼啦……瞧!你跑得,也不小心,妈妈怕你摔到了。说着我递了一瓶水给她。
“妈妈……妈妈。”
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妈妈。
“我看到了相片上那个和你一起照相的叔叔了。”
“叔叔,谁?”
“就是以前和你照相的那个叔叔”,说着她就指给我看:你看,就在那里,咦!他们走了?
怎么会呢?妈妈好久没有见到那个叔叔了。我实在不敢相信!
“妈妈,小紫没有骗你,真的没有。”
恩!妈妈相信你。妈妈看到你放的风筝了,很高哦,不错!你先回去和爸爸还有弟弟玩,妈妈等下去找你们。
我想小紫说的应该是真的,可是他来这里:是他一直住在这个城市还是他来这里度假?
世界里有那么多国家,国家里有那么多的城市,城市里有那么多人,我却遇见了他,噢!原来你也在这里。“君本多变,侬仍痴情”,当年的爱……
七月份,离我们搬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有点情绪化,这个小城我生活了十几年,我的初恋也在这里。丈夫决定带我们去一次云南丽江。可惜我要加班,于是由丈夫带着孩子去,送他们上火车的那天,我就哭着回来,我身边就只有乐乐——它是我们养的一只宠物狗狗。我给它取名叫乐乐,每天傍晚我抱它出来散步。
它总是喜欢舔着我的手臂,有时它也乖乖的,叫它乐乐,大概希望它给我们家带来快乐吧!
这一天我像平常一样带它出来散步,街道上,拐角里,总看见一对对小情侣,他们有的在接吻,有的在吵架……我们曾经也是如此,我向灯火阑珊处望去,乱世啊,道德是什么,是非全都乱了。已经沦丧!
爱情又是什么?如果说爱情是一张网,那么大部分人都情愿被网住,而不加考虑被网后的感受,当年我之于他就是如此。
曾经的我们:微微,春节我带你回家好吗,跟我回去?
军哥,那你会不会带我去卖?
微微,你真傻,我的小傻瓜,让我抱抱你,说着就把我抱起来。
军哥好坏,你是个大色狼,偷偷亲人家。
好嘛!谁叫你是我老婆……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可是还是想着,想多了,就觉得自己像一团棉花飘进云端里去了……
带着某种特定的情愫,爱与甜蜜的伴随,这里有属于我们的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血,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清山和绿水。就是这句话让我们走了两年,曾经踮起脚走那个青石板路,走啊走,走过春天,走进夏天,走进我们的岁月里。那种场景一直很清晰,曾经饶于梦境,它就这样突兀的来了:
军哥,你愿意娶我吗?
“只要你愿意,我肯定会娶你。”
军哥,你说伯母会喜欢我吗?
“傻丫头,你是嫁给我和我一起生活,又不是嫁给我妈和她一起生活。”
那我们用泥来捏一座城,城里有很多房子,最漂亮的那个是我们的,有花有草。然后你把我娶进门好不好?
“好啊!那你等着我把它捏好,等一捏好我就娶你进门。”
这一等就让我等了十年,那一年我还是被人称做孩子的孩子,而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乐乐有时候不听话,见到陌生的穿着有点凌乱的陌生人就汪汪地叫起来,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这里的风景了,有些已经没落了,几年前看着它,什么时候就寻不着了。也罢!这是乱世!我欲转身时就在路口看见一熟悉的陌生男子牵一小孩的手,好象在哪里见过那个男的,但是又想不起来……噢!难道是他?不是这么就碰上了吧?那种被牵绊着的情绪在心里低着头徘徊,是不是应该走过去看个清楚,如果真是他就打个招呼,也或者……我那时极矛盾,后来决定跟在他后面,走着走着我就迷了路,他不见了,空落落地跑回家,竟也没冲凉就往床上趴,而且还一夜未眠,我一想起就全身的血液都蹦的往我头上浇……
第二个晚上,我站在桥上看风景,内心竟有些不安,有点难言的想哭,是离别?又不像,只是想起他母亲,竟不知道现在都怎么样了,乐乐舔了舔我的手臂。
第三个晚上,我特意去了很早,坐在路口一棵树旁边的长椅上,我不放过任何过往的人,等了很久。天渐渐暗下来了……我已经没有心思再等,当我要离开时,彷徨中辗转着的看见一个人。那隐隐的感觉却在告诉我这就是我等着见的人,我一下子窜到树的背后去,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竟看不清,又慌忙着往包里找眼镜,凌乱的带上,只看见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模样英俊,身材中等,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噢!是他,真的是他,竟然是他。他和一个小男孩说笑着走回去。
“今天老师教了什么,”他问那个小孩子。
“隶书”还有“楷书”那稚嫩的童音……还掐着指头算。
“爸爸,为什么老师说,蚕头燕尾,比翼不能双飞?”
他先是一楞,然后对着小男孩笑笑。因为……说着他们就回去了。
十年,已经不短了。把我和他的距离拉大开了,我感到他的陌生,也感到破旧。他还是那么英俊,显然比家里那个好点,但是我的幸福他给不起,他的幸福我也无法满足……“蚕头燕尾,比翼不能双飞”,“蚕头燕尾,比翼不能双飞”。很多年前的记忆一下子像潮水一样涌来。
军哥,你在老师那里报的是什么?
“行书”啊!你呢?
我报的是隶书,老师说,“蚕头燕尾,比翼不能双飞”。
这样啊!可是你不是燕子我也不是蚕,也或者你不是蚕我也不是燕子,我们是一对蝴蝶,飞入花丛的蝴蝶,永远不分开啊!说着就捏捏我的鼻子…
讨厌,讨厌,讨厌……
曾在我们面前的事,那么明朗。听着歌,看着你笑,即使吃青菜喝粥我都觉得幸福,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要我,无论去哪里,只要有你,有你我就有幸福,可是现在,可是……
丈夫和孩子离开已经有三天了,偶尔打来电话和我聊天。电话那头丈夫说,孩子们玩得很开心,很好,你不必担心,你自己亦是好好照顾自己……
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离开这里,这里的石头,这里的风景。我将远离了。
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出来散步,乐乐不在,它被一个邻居的小朋友借去玩了,我一个人感到很孤单,还是喜欢听歌,边走边听,一个人,冷的时候我就自己抱住自己。
周惠的《约定》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自己,你我约定一争吵很快要喊停,我会好好的爱你。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十字街,走过商业区,往右拐就看到了有断桥羽名的那一带,每年下雪这里的两头都被淹没了,远远看过去就好象桥断了一样所以叫它断桥。我停下来看了许久。等到暮色迷离我才要离开。转身离开,却正好撞到一个男的怀里,当我抬起头来要看他的那一刻,我手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掉下来。“许军”,我突然叫了出来。他也叫了一声:“微微”。他蹲下来帮我捡,我却楞在那里,他站起来不知所措的样子。
良久,他催那个小男孩。快,快叫阿姨。然后他笑着说——这是我的儿子,他还是以前那个习惯,遇上尴尬的事总是挠头,在一边的小男孩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
“阿姨好!”小男孩怯生生叫道。
恩!小朋友乖!
许军:很多年不见了你还是那么漂亮。
没有啊,老了。应该不够你家里那个漂亮吧?
他转头看了看他儿子,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我叫许安。”
噢!真好听的名字。你想吃什么吗?阿姨这里有零食。
许军:哦!不用了。这样吧我先送孩子回去,你看看今晚有空吗?我们出来喝个茶。
我定了定,想了一下。
恩!应该可以。那你先送小安回去吧!
走了不远,许安转回头向我道别。我却呆在那里,为什么我们只有沉默,只有寒暄,只有身体没有灵魂?我目送他们远去。
我特意化了一个淡妆,穿上那件红色蕾丝裙子。
七月的晚八点,华灯初上。城市里各个角落里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有的加班,有的约会,我们只是平凡的人,亦别无区别,为了明天,为了孩子……十年的漫长。
见到时他早早地在指定的茶室里等我,按着地址寻来“久别重逢”很有诗意的茶室,我推开门,见到他。
见到我进来他笑了笑,“谢谢你能来,今晚好漂亮哦!”
我闻了一下茶香问道:这是龙井?
他点了点头。
家里可都好,爷爷奶奶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摇摇头。
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了,我爸妈都好,许飞去了南京。
聊完家常又聊喝茶,从茶艺到文学,又聊到书画。当年我们同时报名参加了……最后我离开了,你现在写的字应该很好吧?
还好,我淡漠地答了一句。
我看着远处一对小情侣。女的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我突然想起十年前他送的花,那天他早早等在宿舍楼下……他也向那边看了一眼,我猜他应该知道我的想法。
话题又转回来,聊到高兴的时候他就动情的笑笑,我嘟起嘴巴。
“你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当年赌气的情景就是这样子。”
不要提当年了,你不觉得我们已经老了吗?我倒想听听你的现在,还有你的生活,想听听伯父伯母现在过得好不好?
“我离婚了儿子跟我一起生活。”他淡淡地说着。
噢!我仍旧不语。
“如果你想去看看我爸妈那就去吧,他们可都记着你呢!”
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我在想我不是没有机会,我是一个有家有儿女的人,我就这样跑去看他们我的公婆会怎么想,再者见到他们我又能怎么样?再想也只能往心里搁着罢!
我看了看表,已经有十二点了。我说,许军,我要走了,你自己多照顾伯母伯父吧!说着不料他起身抓住我的手。
我看到他那双痛苦的眼睛,和他的神情。我该走吗?还是留下?我在心里做了很久的挣扎。
“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我很铁定的回答。
就在一刹那他把我拉进他的怀抱,我奋力反抗了很久,可是挣脱不了,后来就没有反抗,紧接着泪流满面。
我的两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他紧紧抱住我的腰,我们就这样持续了五分钟,我的眼泪滴答滴答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用头颓到我的发根,他说了很多,诉说着当年他的事,他说:“微微,我很爱你,那年我只是赌气,可是第二天我就赶回家,结果你走了,只留下了那封信,我打电话给你你关机,等打通了对方告诉我你拨的是空号,我找了你很多年,可是都不见,只有那封信,长长的的信……”
不要再说了,我眼泪落啊落,像屋檐上的雨掉在地上。
“佛说,前世的五千万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等你,盼你,想你,念你,怨你,爱你……这些已经把我对你的热情给耗尽了,我现在对你只留下空白,一片空白。
微微,是我不好,是我……说着就痛哭起来。
我抓住他的手把它放在我的胸口,“你摸摸这是什么?”——那里面是我的心,你知道吗?那晚我哭到天亮,等到天亮。我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心……那痛的……可是你……
许军:是我不好,我不好,对不起!现在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我依然爱你……
可以吗?那时是2008年,现在呢?现在是2018年,我们还可以回得去吗?我没有穿越时空的力量耶?你有吗?然后我冷笑。
许军: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选择你,我爱你,真的。
如果再让我选择我肯定选你,我奶奶也不会含恨离开,我爸妈现在也会感到幸福的。
我再次冷笑: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很抱歉!
外面哗啦啦下起了雨,像迟到的哭声——眼泪一滴一滴,一年,十年,真长。我突然推开许军跑进雨里,摔了一跤,许军跑出来拉我,我推开他,自己勉强站了起来。我扶着头站着,许军站在我对面,倏的掉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提着裙子,慌忙,跌跌绊绊。
在车上我要晃下车子的窗户再看他一眼,无论如何,这个人我爱过他。他的爱给了她刻骨铭心的痛。为了按奈住自己,她迸得全身的筋骨与牙根都酸楚了,她只稍那么回头她就掉进了那个氤氤湮湮的梦里,前面有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孩子。
他站在雨里,车子开了,我们都走远了。
车内放着何洁的《你一定要幸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送的那些花,还说过一些撕心裂肺的情话,赌一把幸福的筹码,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想起他,他现在好吗,可我没有能给你想要的回答,可是你一定要幸福啊!这场破碎的契约终于结束了。
这之后我们全家就搬到了另外的城市,去之前的那晚我还特意去走了那条路。我对它说:再见!然后离开。泪,再次滴落……
回到家,小辉定定地看着我,然后跑去找她姐姐。他告诉他姐姐:妈妈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然后两个笑起来。丈夫听到了出来扶住我,给我倒茶……
第二天早,我挥手告别这个石头城市,告别十年,这一走就成了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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