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夭夭和一博手牵手走在回家必经的那段铁路时,夭夭的心里总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那条铁道是通向另个一个未知世界的通道口,只要沿着铁道一直走,一直走,就会到达那个未知的世界。这是个可笑的想法,所以夭夭也就从未向一博提起。
一博是个温柔细心而体贴的男孩子,走这段路的时候,他总是要牵着夭夭的手,因为是石子路,穿着高跟鞋的夭夭随时都有可能摔跤,所以每每走这条路,一博都是绷着神经,小心翼翼的护着夭夭。这时候的夭夭是幸福的,心里装满了小小的温暖,她不知道这样的幸福是不是可以一直拥有下去,幸福本来就是一颗糖,吃了一颗,尝到了甜头就开始想念第二颗糖的味道,让人产生依赖的感觉,就像现在她对一博的感觉一样。
只是依赖,还不到爱。
或许她已经不能爱。
这对于一博似乎不太公平,可是生活和爱情对于夭夭又何尝公平过呢。
她对生活的热情,对爱情的向往,早已消耗殆尽,现在的她只不过是想找个爱自己的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或许那个人爱不爱她都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她不爱他,他爱不爱她都是多余的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能够相互温暖对方就够了。
(二)
可是一到夜里夭夭便会整晚整晚地失眠,那些让她牵挂的人和事,不时地在她的记忆里闪现。这时她的心疼得厉害,泪无声地落,在暗夜里没有人看见,只是落到夭夭的心里,冰凉冰凉的。
看着身边熟睡着的一博,有那么一瞬间,夭夭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阿正的身边,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现实终究是现实,夭夭其实很明白,他的身边她回不去了,不是她回不去了,而是她不允许自己再回去了,她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忘了吧,忘了一切就都好了!
可是,忘掉一个自己曾深爱的人,是说忘了就能忘了的吗?
夭夭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她还要煎熬多久,还要多久她才可以坦然地面对一博,坦然地面对以后属于她和一博的生活。
和一博在一起的日子,夭夭并不觉得幸福,可是她已别无选择,因为这次跟他在一起,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并且得到了那么多人的祝福,她已没有办法辜负别人,辜负自己,更何况她是真的累了,再加上一博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这样至少可以不再流浪。流浪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感觉自己的心一天天开始苍老着,也许是爱上他的时候吧,因为年龄和观念的差异,夭夭希望自己可以成熟一点再成熟一点,与他可以站在同一条线上,在别人的眼里看上去尽可能像是情侣。也就是那个时候吧,夭夭的心就开始苍老了。
只是那时候她并没有觉察,她的一颗小小的心都被幸福装得满满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哪里还有考虑到自己。
也是那个时候,夭夭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什么是爱上一个人,在这之前,她不是没有爱过,只是没有这么刻骨铭心,没有这么想要为一个人不顾一切为他付出所有。在这之前,她也不曾知道,原来爱与不爱都是痛苦,就是在她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她才知道她这次是真的爱了,爱上了一个本不应该去爱的人。
爱上一个没有错,可是那么在乎一个人却是错得离谱,明明知道爱上了便是无尽的痛苦,却还是让爱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当夭夭爱上阿正,一个已婚男人的时候,她没有退缩,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了,因为爱让她没有路可以退。
尽管到最后她还是受伤而退,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后悔,至少他们爱过,这就够了。
(三)
最近,夭夭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吃东西,特别是那种甜得发腻的,总是觉得吃不够,这对于身材本来就够丰满的夭夭来说是个致命的诱惑,或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整天都念叨着减肥,可是嘴里还是不停地吃。
有人说过,爱上吃糖,只因为害怕寂寞。
夭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怕寂寞,她只是害怕自己闲下来,害怕自己处于一种静止的状态。她要自己永远处于一种忙碌的状态,哪怕只是吃东西,只要还在动,夭夭就会觉得安全,心里很踏实,这说明自己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总是觉得,如果自己一静下来,思维就会处于一种回忆的状态,那种呆滞的状态,让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各躯体分开,就会像是鬼片里演的那样,人死了,灵魂就会离开身体。这种古怪的想法,夭夭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时候开始有的,只是突然蹦出来,把夭夭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从那以后,她就开始莫名的恐惧。
手机又响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打,可是夭夭却丝毫没有接电话的意思。
既然都决定放手了,又何必再联系,让彼此痛苦,所以夭夭走的时候无声无息,没有各告别,没有说再见,就这样走出了他的视线。
再见,再也不见。
不说再见,夭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想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想念,还是断了最后一点想念。
手机一直在响,夭夭的心也一直在疼,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了,夭夭真的不知道。
手机终于不响了,可是又有信息发过来,夭夭拿起手机翻看了一条,不出夭夭所料是追问她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已经感觉到了夭夭的离去,让她给他最后一个家,给她一个许诺。可是这还有意思吗?
这要是在夭夭没有决定放手之前,夭夭一定会开心得笑出来,可是如今什么都晚了,最后一次机会她给了,可是他却没有把握,现在再说这样的话,似乎真的很可笑,夭夭一直真认为和坚持的比别人高尚的爱,到最后也不过是落了俗套,为什么每个自私的人都是要到爱人已经离去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好,才觉得离不开对方呢?
夭夭没有再接着看下去,而是直接按下了删除键,错过了,便是永远的错过,她对他的好,他终于看到,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怨的了。
(四)
夭夭突然有些想家了。
当初决定的一博来桂林,她只是急于逃离。急于想过一种新的生活,可是真的有了一种新的生活,也只不过是旧的重复而已,柴米油盐,也不过是两个人在一起过人间烟火的日子,可是这是每个人都要过的,生活不过如此。
夭夭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如同他同样不了解自己一样,他的温柔体贴都只不是表面而已,也许是不了解,亦或是其它原因,他根本不懂夭夭要的是什么,对于夭夭生气,他总是手足无措,甚至是根本没有明白夭夭为什么不开心。每每这个时候,夭夭就会觉得特别的委屈,有时甚至忍不住想,要是他绝对不会这样对她,可是现在并不是他,他也不可能是他,如果真的是他,又会怎么样呢,夭夭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只会是折磨自己。
就像是今天,夭夭肚子疼得厉害,捂着肚子蜷在床头,一博坐在一旁看电视,夭夭对他说了句:“老公,我肚子好疼啊!”
可是一博却看电视入了神,根本没有听见,夭夭顿感委屈,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急得团团转了。记得那次肚子疼,阿正着急的样子,夭夭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半夜还出去给她买药,又看着她吃药,一直用手给她按摩,还一边安慰她,满眼的心疼。夭夭心里有说不出的幸福,她甚至都希望可以这样一直痛下去,这样他就可以一直这样照顾着她,宠着她。想到这些夭夭便更觉得伤心,好一阵一博才发现夭夭的异样,知道夭夭只是肚子痛后,关心了几句就又看电视了,到最后还说了句,“老婆,好了没有哦,去洗衣服吧!”
听着这句话,本就疼得要死的夭夭感觉整个世界都黑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止不住地流泪,此时她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心碎。
(五)
天又黑了,又是无聊无味的一天,夭夭现在觉得她是呆在了一个牢里,日子单调而又重复,重复而又单调,外面的世界对于她似乎变得好遥远,遥远得她伸手只是触到空气里的点点尘埃。
此时的一博正在厨房做饭,夭夭走进去,从后面轻轻地用手环住他的腰,然后把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一博空出手,温柔的握住夭夭的手,夭夭感觉到从一博手心传来的温暖,和从他背上传来的体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的味道,熟悉而又陌生。
等到饭端上桌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大雨,夭夭的心便忍不住有些郁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夭夭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吃完饭照例是夭夭洗碗,只是两个人的碗筷,很快夭夭就搞定了,做完必做的家务后,夭夭就闲了下来,她倚在窗前,听外面的雨声,听雨打在铁轨上的声音,那种声音,落地有声,夭夭觉得似乎就是打在她的心上,生生的疼。
晚上躺在那张双人床上,听着一博微微的鼾声,夭夭又失眠了,总是有那些熟悉的场景和身影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她没有办法让它们停下来,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夭夭才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也许只有在梦里她才可以幸福地依靠那个她想依靠的肩膀。
(六)
到桂林不过才几天的时间,而夭夭却觉得似乎过了好久,久到夭夭都以为自己其实一直呆在这个城市。本来这是一次逃离,不却想是又一次禁锢了自己。夭夭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逃兵,一遇到困难的时候,不是面对,而是选择逃离,就像是这次一样,可是她又是个失败的逃兵,不管怎么逃,到最后还是逃不出自己给自己画的牢。
夭夭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一博,所以这一次她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她不打算再逃了,她想要一博给她最简单的幸福,而她也安心为人妻为人母,享受这人生最奢侈而又简单的幸福。
一博心里其实很清楚夭夭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可是他一直没有点破,他只想给夭夭一个单独的空间,让她自己去选择,不管结果如何,他都选择接受。
夭夭和一博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博总喜欢这样一手提着菜,一手牵着夭夭,他们十指相扣,那种紧紧的手心贴着手心的感觉,让他和她都觉得安心。夭夭低头看到了一博买的那对情侣玉手链,他们一人一条,一个左,一个右,此时此刻正贴在一起,夭夭幸福的笑了。
如果转身无岸,那么就不要转身了,转了身便是无边的黑暗,夭夭已经失去了转身的勇气了,她只想这样留在原地,幸福地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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