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担架上的那一刻,阿尼尔意识到,他想在三个月内从56岁的无名小卒蜕变为超级拳击明星的计划破产了。
第一回合还剩一分钟时,我的对手鲁迪过来抱住了我。“你还好吗?还好吗?我真的非常抱歉。”他说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医生便出现了。医生把一个氧气罩塞到我脸上,让我平躺在担架上。那一刻,我意识到,我想在三个月内从56岁的无名小卒蜕变为超级拳击明星的计划破产了。是的,在迪拜奢华酒店700多名喧闹的观众面前,我成功登上了拳台,但我能安然无恙地走下来吗?
我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自己呢?此事说来话长。不久前,我两个年幼的孩子搬回迪拜与我同住,而三子则和我的妻子留在南美洲,继续张罗家里的建房事宜。我感觉自己的生活到处充斥着蛋糕、咖啡,日子过得一地鸡毛。已经有朋友在问我60大寿的打算了,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的糖尿病、肥胖症,以及平淡无名的生活。我想,我须得做些激烈的事情。
要不试试拳击?但我真的可以吗?在我从事新闻工作的日子里,我接触过迈克·泰森、伊万德·霍利菲尔德、乔治·福尔曼和阿米尔·汗。我深知,成功是需要牺牲的——高强度、高自律以及堪称残忍的训练必不可少。想象一下,我将以这样的方式度过12周。在我这个年纪,这无疑是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而这,也正是我为之痴迷的原因。
白领拳击可以追溯到上世纪90年代,当时华尔街的银行家们就已经开始在纽约的健身房里互相打拳了。如今,这项运动风靡全球各大金融中心,尤其是在伦敦、香港以及新加坡。白领拳击比赛的回合比职业拳击要短,同样需要佩戴护头,拳击手套更厚。作为教学课程的一部分,你需要观看1999年的经典电影《搏击俱乐部》。好吧,虽然我并不准备跟泰森打,但还是要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打。
今年2月,我报名参加了斯巴达拳击俱乐部6月4日举办的年度白领拳击盛会,一同报名的还有72人,最终只有22人能晋级。训练就这样开始了。第一个热身项目是绕着当地街道慢跑。我跑了大概12分钟,累得腿都直不起来了。而随着训练的推进,训练强度只会越来越高。最后的几周里,我每天训练两次,中间还要跑十公里。这无疑是残酷的。我还专门请了一名私人教练来补课。他对我说:“你的问题是,你会害怕。我能从你眼中看到恐惧,所以我每天都会对你挥拳,直到你不再害怕为止。”事实证明,他是来真的。
5月初,俱乐部的老板兼推广人召集训练营里的所有人开了一次会,公布比赛的对战阵容。当时我跟旁边的人开玩笑说,我可以打败俱乐部里的任何人,除了一个叫鲁迪·比尔的家伙。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阿尼尔对战鲁迪!”要知道,鲁迪刚背着一个帐篷在撒哈拉沙漠跑完马拉松。领英上的个人资料显示,他是一个“狂热的运动员,曾多次完成铁人三项,热衷跑步、网球与水肺潜水”。老天爷呀!
但比赛已经定下来了。我就像着了魔似的,在八周内减掉了八公斤,不训练的时候,满脑子想的也都是拳击。媒体对此事大肆宣传,朋友们也特地从国外飞过来,准备观看这场大战,“斯巴达白领2”成为了全城的热门话题。我开始觉得自己像个摇滚明星,甚至有陌生人要跟我一起自拍。只是有一个小问题:我还是得登上拳台。鲁迪的训练营传来消息说,比赛铃一响,他就会咆哮著朝我冲过来。他们说:“他的策略就是把你打得屁滚尿流。”我已经陷得太深了。比赛开始前48小时,我将前来观赛的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塔比莎与罗宾请到我的办公室来,对他们说:“你们知道我有可能死在拳台上,对吧?”
比赛当天,我在临近黄昏时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比赛场地。保安问我的桌号是多少。“我是来打拳的。”我回答道。这引得他一阵大笑。
直到晚上10点18分,我的比赛才正式开始。那时,大多数观众已经就着酒水插科打诨了四个小时。沿着廊道走向拳台,透过灯光秀和液态二氧化碳散出的雾气,我注意到我的一些朋友在欢呼。但鲁迪的粉丝呼声更大,也更粗鲁,甚至还有人对我竖起了中指。我仿佛置身于电影《猎鹿人》中的俄罗斯轮盘赌场景,被一群狺狺狂吠的暴徒团团围住,他们花了一大笔钱,单为了来看我挨揍。
我并未让他们失望。距离铃响才过去9秒,我感觉左下颚遭到了一记重击,瞬间便失去了知觉。接着,裁判开始按例读秒,10秒之后,我站了起来。紧接着,一连串的打击袭来,这一次,我坚持了16秒。随后,我又站了起来。但仅仅坚持了21秒,我便在一连串的攻击下再次倒地。上勾拳、刺拳、后手直拳……鲁迪打完了一整套动作。我倒下了,但最终还是爬了起来。我发现,人在非常痛苦的时候,反而感觉不到任何痛苦。我当时只感到茫然与困惑,甚至根本不知道对决已经被叫停了。
整整168小时的训练,只换来68秒的混乱。走回更衣室的路上,鲜血不停地从我嘴唇上的裂口溢出,右边的脸颊也开始肿胀起来。一小时后,当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去打车时,一个陌生人走过来对我说:“你是一个传奇!虽然差点丢了性命,但这是值得的。”
[编译自英国《旁观者》]
编辑:马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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