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
向低音致敬。向低音之外更广大的沉默致敬
三弦。六弦。五十弦。声音的界线
纤指们涉过的河流。要多少崇山峻岭
才能成就她们的浪花奔腾
低八度。再低八度。就是盲歌手周云蓬的
墨镜和谣曲。就是一匹黑骏马
在灯红酒绿惯坏的耳朵里,踉跄嘶鸣
高八度。再高八度。就是残雷和崩霆
是谭嗣同晚清的肝胆和血
就是一棵大树,接受闪电的裁决
——呵,在不为承认的时代
宁为焦桐,不作栋梁
曲终人散数峰青。我曾是一个弦上之音
但喑哑是音乐的归宿,而孤独
是琴身的命运。仰望星空
多少星辰一声未发……
风筝
好风是神的呼吸。青云是梦里花开
攀爬一生,只为安慰天地间
那根松松紧紧的线
安慰那小折叠凳上的久坐
和白发下的眼望——
忽然就过了奔跑的年段
想着栖落,允许敛翅
接受室内墙壁上的一枚钉子
打断地平线的牵挂,和蓝天的惦念
一颗苍老的心,从此顺从风雨
岁月已证实:肉身无法飞翔
只有把内心的块垒掏空
把往事的线轴绕大
在广场,在河滨,在草地
起起落落,都合乎意愿
大雁
一只大雁,连同眺望的人子仍不能成双对——呵,我仍不能
飞翔。从乡村旷野到城市楼顶
我仍不能挽住高天的气流,辨识
大地深处的风暴之源
两只大雁——这对季节的鳞片
让我猜到:那阴霾中,生长着两颗
无法松缓的苦胆。也有过
生死相许,但爱,重不过万水千山
重不过跋涉中一粒最小的埃尘
三只大雁,与保尔·策兰的三首诗章
构成互文,向人间递送深沉赞美——
只有还乡是解脱的捷径:
“让我变苦,把我数进××去……”
就算翅膀上的梦,已无力承担
山寺
去往山寺的路,愿望与青草一样多。但不是世俗构成的伤害
让我与它一次次相遇
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从
一片树林到另一片树林,我顺从
一只山雀没有思考的自由
时至今日,万物的秘密
我所知甚少:对于《金刚经》
宗教是另一回事?对于无神论者
钟声是另一回事?人,总是难免
在世间进退失据,心像晃荡的木桶
不断寻觅取水的地方。我不向此处寻觅
但我需要记住,它在少年时给予的
温暖:山寺里的一柱香,向母亲
虚拟了我一生的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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