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熟得发白的野草莓
迅速生长的节草,野艾,阔叶木
患肥胖症的苔藓。
瘦瘦的,在不知名
藤蔓的绑架下,秤砣子张望着泛红的眼睛
“哧——哧——”
两只勾搭半个上午的四脚蛇
疯狂偷情,摔断了蜘蛛新做的八卦床
瓦楞上,三四个疏雨点。
远处,田禾青青。
一声闷雷,沉睡的金头豹子即将醒来
乡间教室
看到窗外阔叶木遮盖了阳光,才发现
五月来了,一串串半黄半嫩的花探出身子
五月来了,我才发现,厚叶木下的
蜘蛛,蜗牛,毛毛虫,小蜥蜴那么躁动不安
蜗牛背着家搬动了五厘米
小蜥蜴学会从房梁到地面的急速滑翔
关于毛毛虫蜕变成蝴蝶的时间
蜘蛛第八十一次修补漏网
我的教鞭摔得啪啪响
紫毛草交上一朵花的花瓣相加等于六的数学题
躺在门外瞌睡的黄狗,突然喷嚏
小蚂蚁钻进它的鼻孔提醒:
就算南风徐徐,你也该打起精神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只要一阵风
比如山冈的栀子花,轻轻舞起水袖,
一袭素衣,赤毒的黄蜂就成了醉徒。
比如梨树下的蒲公英,计划远距离私奔
同苇絮手牵手,趟过对面的河
比如现在,我咬一口菜地里的甜瓜
看山下村子半截半截跌进抖动的夕光
这些都只要一阵风。再加上母亲唤我的乳名的声音
经火柴皮摩擦,就会在弥漫的烟火里活色生香
蓟草花开
你甚至从来没有注意
就在你经常路过的屋檐下
蓟草两厘米长一叶,两厘米长一叶
粉紫的花,有少女开启绛唇的嫩红
微微朝向五月,那么安静
从屋檐里走出的女人叫桑
——四十年守寡,无子亦无夫
她不绣花,总是绾着小小的发髻
穿梭田间老巷
这个五月,风撩起她的粗布麻衣
蓟花绕檐一刹那杳无踪迹
她站在那儿,瘦干身姿下
有逐渐缩小的影子。
也来写桃花
五月芳菲尽
要说还有桃花儿,那一定是
挂在老屋西厢窗棂的那朵
三瓣朝里,三瓣朝东
八根花芯的风骨像极祖母鬓间的银丝
与桃花连接的绿叶,有被刀削过棱角的痕迹
日子从窗棂的缝隙里渗透六十年
满满一厢。
刻上桃花之前,祖父是个挑灯苦读的穷秀才
桃花镂窗之后,祖父只做弃了仕途的粗布青衫
吴素贞,女,1981生。江西省金溪县人。现教书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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