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已深了,喧闹的巷子恢复了宁静,看着酣然睡去的云,我起身走出了巷子,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寂静的深夜。深深的巷子,长长的小街,稀疏的灯影,在盛夏的暗夜,我仿佛是一个游魂般飘荡着,看着身边曾经熟悉的一切,心空空的,没有了疼痛的感觉,可眼里却热热的,眼泪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终于没有流出眼眶,而是流在了空空的心里,一滴,又一滴,我仿佛听到了雨滴落在空旷山谷的声音……
“草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江边风太大,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猛的一惊,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回头看去,是云焦急的面容。我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江边来的,江边的风真的好大,飞舞的长裙飞舞的长发像是要把我的身子带离地面了,云扶住了微微摇晃的我,我们席地坐在江边,看着激浪翻滚的江面,谁都没有说话……
波涛声声,波浪阵阵,风吹乱了我的发丝,吹落了我一直别在发间的蓝色发夹,我急忙伸手去拣,一个大浪涌来,顿时把我的发夹吞没在茫茫的江水中,我忘了我身在何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我的发夹,那是开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开,我怎么又想起了开?那个我已经遗忘了千年的名字怎么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为什么想起他我的心还会那么痛?三年了,我没有回过一次家,没有让那个名字在心里出现过一次,可为什么,为什么风要带走开留给我的唯一印记?我哭了,三年来一直牢牢守住的防线在顷刻间决堤了,泪汹涌地奔流着,我发疯般跳入江中,我一定要找回我的发夹!巨浪一个接一个向我袭来,滔滔江水中我绝望地呼喊着那个突然在心里复苏的名字。
(二)
我是在哪里呀?是谁在耳边声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努力地回想着一切,手心里触到了一个尖尖的东西,是我的蓝色发夹!我猛地睁开双眼,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你终于醒了!”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不就是开吗?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忧郁?那刚刚闪过的火苗为什么突然熄灭了?为什么他不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去了?我哽咽着,心仿佛被撕裂般的疼痛。
好想追随那远去的背影,好想对他诉说三年来的牵挂,但理智紧紧地牵绊住我即将跨出的脚步。思绪却飘飘幽幽地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深秋。
还记得那个秋天落叶满地的小巷,目送开匆匆赶去上班的背影,我一个人来到了医院,闻着那讨厌的药味,我忐忑地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对面座位上是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同样忐忑的小伙子,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我们彼此淡淡一笑,同病相怜的感觉对此时的我们是如此的贴切。
心里默默祈祷了千万次,可是最可怕的结果还是那么残忍地呈现在我的眼前,忘了医生一遍遍的叮咛,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大门的,也忘了云是怎么送我回家的。泪已经流干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开知道,不然他一定会放下他心爱的工作为我四处寻医的。
五天了,我一直在开面前强颜欢笑着,跟云计划好一起远走他乡,然后寻找一个山灵水秀的地方,静静等待死神的召唤。而当我们双双出现在开面前时,开受伤的眼神让我痛彻心扉,我忍着眼泪,收拾着行囊,强迫自己不去看开流泪的眼睛,逃似的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巷,离开了每天跟开漫步的江边……
(无言的结局)
也许是命运跟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也许是老天也在可怜我们,医生断言的最多两年的结果没有降临在我们身上。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云和我,相同的病症,相同的命运,我们相依为命,病痛没有夺取我们的生命,身体似乎在一天天的好转,思乡的情结终于让我们痛下决心,又回到了梦中的小巷。
然而,物是人非,看着开痛苦离去的背影,想着曾经在我最无助时一直在我身边默默保护着我的云,我空空的心被生生地撕成了碎片,任江风把飞絮般的碎片卷入空中,又抛洒在滔滔江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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