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是戏子
但父亲爱唱川戏
约几个爱好者
在旷野中搭一个舞台
为小镇的春节
炒一道大菜

 

镇上的人坐在台下
黑压压一片
父亲们的演技
实在不敢恭维
但看戏的人仍然伸长脖子
美滋滋地品味
精神的佳肴
他们大骂奸雄曹操
他们陪着刘玄德哭江山
他们忘了青菜萝卜
也忘了兜里有几个钱

 

一阵紧锣密鼓
黄忠老将出来了
用手往嘴上一抹
（哎呀呀 没有髯口）
于是灵机一动
唱了一句台词——
“出门未把髯口戴
等我去把髯口戴起来”
台下一片哄笑声

 

父亲饰演的诸葛亮出场了
坐在凳子上
手摇鹅毛扇 唱——
“赵子龙浑身是胆
张翼德虎将一员……”
直唱得大家摇头晃脑
直唱得大家饥肠辘辘
诸葛亮终于站起来了 一弹袖
衣服就从身上掉了下来
（哎呀呀 忘了扣上扣）
“长坂坡前翼德一声吼
曹操吓得屁滚尿流
我这是在学他的样”
引起又一场哄堂大笑
“好 好”的喝彩声
若繁星垂地

 

“刺胎胎胎 刺胎撞”
赵子龙 张翼德在台上旋舞
背上的小旗子在抖动
头上的野鸡翎在空中画着圈
夜深了 汽油灯下
戏还在继续
几十年了 仍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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