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生得不算十分漂亮,却有一副姣好的身材,白晳的肤色,不施粉黛也依然光彩照人。可惜,一件不幸的意外,给她美丽的人生涂上一层灰色——
在她农场插队做知青的时候,一个村干部馋涎她的美貌,一天晚上趁大家集中开会之机,以谈工作为由,把阿芳叫到大队部,并在她的茶里放了几片安眠药,等阿芳昏昏欲睡之际把她强暴了……事后,还威胁阿芳只要不把事情讲出去,以后就不用她下地干农活另外安排工作。
在那个年代少女失身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她不敢张扬,因为她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弄不好别人会反过来说她“勾引”干部,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呢!或许,沉默还能为自己挽回些许自尊。她躲在被窝里哭了几个晚上,把愤怒和泪水咽下肚里。后来家里人还是知道此事,一家人来到农场跟那个村干部“算账”,农场领导怕事情闹大了影响不好,答应安排她提前回城。
家里人怕这件事影响阿芳将来的终身大事,就急着托人为她做媒,最后,撮合了一个“农转非”户口,比她年长十几岁憨厚的老实人。能娶到阿芳这样年轻又漂亮的媳妇,他觉得是三生有幸的大好事,自然对阿芳千依百顺了,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是还算安稳。后来,阿芳还先后生了两个儿子,给这个家带来新的气息,夫妻感情也日渐和谐深厚。不过,有时也会遇到一些尴尬的事情,有一次,丈夫送两个孩子到幼儿园,因为丈夫长相老貌,而且还留着胡子,被人误以为他带孙子上学。为了避免类似的尴尬,平时她很少和丈夫逛街。有时,看见人家夫妻总是成双成对的,阿芳的内心难免泛起一丝忧伤的情愫。不过,丈夫不仅没有嫌弃自己的过去,还对她关怀备至,经常辛苦一天回家,还主动包揽着家务。对丈夫阿芳是心存感激,也有些许的内疚。有丈夫的疼爱和两个可爱的小孩子相伴,阿芳已经感到自己好幸福,好满足了。
然而,厄运却总是跟随着她——在结婚第九个年头,丈夫患了末期肝癌。看着丈夫日渐消瘦的身体,阿芳心如刀割,她四处求医问药,还诚心为丈夫祈福,可惜,老天爷没有怜悯这个苦命的女人,丈夫最终还是撇下两个才六,七岁的小孩匆匆地走了。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使阿芳美丽的脸上多了几分憔悴,几分的哀伤……
两男孩子在一起免不了吵吵闹闹,哥哥有理不让人,弟弟却“以宠生娇”动不动就去找妈妈告状,她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跟他们“分道理”,就想出一个方法,她对儿子说:哥哥要爱护弟弟,弟弟也要尊敬哥哥,否则的话,无论谁先惹事生非,兄弟俩一起受罚,谁也脱不了关系。这一招真灵验,哥弟俩不仅学会了在生活上和学习上互相照顾,也学着帮妈妈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事。
然而,生活的压力却是实在,压得她喘不过气,好心的亲戚朋友都劝阿芳再找个伴,减轻经济上的负担。经不起大家的劝说,在丈夫去世后的第二年,她与一个失婚带着一个女孩的男子结合了。那个男人的年纪跟她相仿,女儿比她的儿子带几岁。阿芳也不敢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这个新组合的家庭,从此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然而,好景不长,安稳的生活只维持了半年,继夫就渐渐地暴露出各种陋习:脾气暴躁,经常酗酒,还染上赌瘾,拿回家的生活费越来越少了,有时还要阿芳提醒,对小孩的生活和学习漠不关心,经常是半夜喝得醉醺醺地钻进她的被窝,在她身上寻求肉体的刺激,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阵打骂。阿芳无法忍受这种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一年后主动提出离婚了。
幸好,娘家及夫家的人待她还算不错,特别的夫家两老,即使在她改嫁的那段日子里,仍然予以宽容的态度对待她们母子仨人,虽然在金钱上帮不上忙,但是,在物质上的支助还比较实在的,每次来访农产品家禽总少不了,亲人的支持凝聚着一股力量,使她顽强地支撑着。
她对两个儿子期望好大,然而,生长在这样特殊家庭里,两个小孩少了许多与同龄小朋友一样的欢乐,但是,他们却比别人更有独立和坚强个性,学习也特别勤奋,从小学到中学兄弟俩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这点是最让她感到自豪和欣慰的。
随着两个儿子读中学,经济压力也沉重了许多,她除了白天在制衣厂打一份工外,晚上还承接衣服回家缝制,每晚不到十一,二点都不肯上床,经常被楼下的住户投诉,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她只好在缝纫机下面垫上厚厚的布。就这样,她凭着自己一双勤劳的巧手,不仅撑起了这个家,还培养出两名大学生。
但是,当大儿子顺利考上医科大学时,她却因为积劳成疾,患上肺结核病,为了节省开支,她不肯住医院,每天来徒步去医院打点滴。两个懂事的孩子不忍心母亲太辛苦,都想放弃学习机会,早点出来打工赚钱养家。她知道后急得哭了,不顾身体有病四处奔波找亲戚做帮忙劝导儿子,后来在大家和学校及街道的协助下,为儿子申请了“特困生”补助,但是生活费仍然是很吃力。为了两个孩子,阿芳知道自己一起要撑下去,她在家休息了一个月后,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就要求上班,亲朋好友以及厂方都劝她病退回家,但她不肯,她舍不得那份工资。最后,厂方就安排了她在门卫值班室工作,她还充分利用这份工作两班倒的便利,更拚命在家缝制衣服赚钱。
两年后他的小儿子也顺利考入了政法大学,她以为可以松了一口气了,然而,此时工厂转制工人下岗了,48岁的她再就业的机会有点渺茫,于是,她在住宅区楼下架起一块木板,把缝纫机一放,做起了裁缝生意,她的裁缝手艺相当不错,档铺又地处商业服装街,不时有人帮衬修改裤脚,改换拉链,生意越做越好。
不久前,我想做件衣服,马上就想起她,但是档铺却不见了,问附近的人才知道她已经一年没开档铺了,经熟人的指点,我在附近的公园找到了她。多年没见她头上多了许多白发,不过衬托起她略带肥胖的身段,更显得一种雍容华贵优雅。原来她的两儿子不仅学业有成,而且都成家了,大儿子还有了个女儿。儿子不想她太辛苦,就劝她结束了裁缝铺的生意,现在她每天到公园耍耍太极,逗逗小孙女玩耍,日子过得好休闲。
临别时,我试着问她:儿子都有自己的家了,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个伴呢?她低头寻思了片刻才轻轻地摇摇头;但是,我仍然觉察到她脸上泛着一丝羞涩的神情,就好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女,害怕别人看穿自己的心事一样。毕竟,在她的生命中没有过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多少有点遗憾。忽然间,我有一种想为她做媒的冲动,我真心地希望她的晚年有一个疼爱他的人相伴,在她困倦的时候有一个肩膀可以让她歇息和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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