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门
大门,是诸葛亮的身份证
大匾,又是刘备的户口簿
门前照壁,这个副本不能轻视
在于它才是三国遗产的看守者
照壁之外的水泥路
就因水泥不识遗产,才吐不出远方
反复辗轧的时间多是变形的烧饼
解决不了问路人面黄肌瘦的问题
越来越多的汽车参与了我们的大生活
却无法参与北伐的蚂蚁回家这类小事
两尊石狮装聋作哑,其实是行明礼
它们心知肚明英雄帖里寄居着小人
无名无姓的风往往选择在路上修行
是因方音消化之后,便不再是方音
哪怕是误入照壁之内的风
也得听话地在门前石梯上,蜷缩
只有剃光头发的风
才认得武侯祠大门,撑着汉昭烈庙的门
尽管香火管理的蜀汉脾气依旧火爆
清朝人打理的硬山式建筑仍然硬气
据说它硬就硬在不怕火
三百余年战火,真的就阻断在大门之外
明 碑
碑座是驮着神话的赑屃
——不安分的龙子
像刘禅。反对手指高于其头,
也反对成为不能自控的影子。
然而反对无效。
只要有缝隙,风就钻进去
睡觉。我常常在大白天用虚汗
把小枕头没有收齐的碎梦补圆。
比如诸葛亮出师未捷的五个北伐梦。
比如刘禅脚一悬空就丢弃的那个梦。
将它们重新组装,
给这块明碑留用。
过于虚妄的传说,就交给篾条
编织成纪念品,让真实可触摸。
顺着赑屃仰望的年代,去了三顾园
刘备和诸葛亮都不在,我发现
佐料开发的三国菜,最地道的味
是张飞在锦里呼风卖肉。
这个张飞应是黑夜赠予。喜欢夜出。
比我小。希望灯笼照亮他的蓉漂梦。
二 门
记忆毁于明朝。又清晰定格在清朝
硬朗的硬山式建筑里
吴英的字,刘咸荥的联,因为还暖
成为通往刘备殿的不二法门
春风返回宣纸,或木刻
密集的古柏比后来的灯笼值得信任
尽管灯笼更懂得留白,更容易发现
死去的蟋蟀在鸣叫声中复活
更多的背影被夜风攥紧
才明白古柏的绿有深意
比如做旧的船近年重蹈锦江、府河
声声慢,且轻
不是后浪推前浪,而是前浪推后浪
像鱼排出污垢,呼喊水最初的名字
碧草园
抽掉水的木栏在布阵,
园里的草都成了疑兵。
在碧草园。仍然凉飕飕的风自帶皮鞭
指挥它们,用前俯后仰解释草木皆兵
传说,是最有黏性的糨糊
贴上灯笼,稍显呆萌的蜀汉英雄
一一活了过来。
在纸上,他们也黏性十足
因为这次的点将台
是狗年新春的灯谜
谜底:骨头最欢喜。
新意就是这样,啃着有用,谜本无用
身着汉服的女子抠出所有的谜底
突然变得焦灼,她不断晃动袖口
像在引风,像要收兵
因为草丛里还有手解答不了的谜底
武侯祠过厅
苍柏没有走错路。
这过厅和穿堂风就无过错。
这里的问路人在风口问话,
银杏、楠木们颤动的枝叶便会响应。
恍若沏茶,有人说第一泡茶水是药
必须倒掉,众人皆会点头。
再回味《出师表》,我还是深感
那一步太远,而手机里的一万步太近。
反复咀嚼岷江水把自己送给大海这事
方知被推向高处的浪花为何不能凌空
三国龙门阵起伏于茶杯里,
被茶水消费。光线一直轻盈。
更多成都人热爱,
在武侯祠茶楼用飞沫调兵遣将——
杀死阻挡诸葛亮北伐路的那些人
吹纸人可以,吹牛皮不行。
诸葛亮之亮,亮在内心,
没有司马昭的不二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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