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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望创作于1942年的《煤矿夫》

时间:2023/11/9 作者: 阳光下的蒲公英 热度: 11165
在查找文学家孙望(1912—1990)先生有关作品时,偶然发现他曾于1942年写过一首诗《煤矿夫》,后来他出版了一本自选诗集,书名就叫《煤矿夫》,这引起了我的兴趣。由于此诗并未收入其他诗集中,了解此诗的人并不多,亦未见对此诗的专门评论文章,故有加以介绍的必要。

  1942年4月,孙望在重庆创作了此诗。1942年7月他把《煤矿夫》与另外十首诗(均为非煤内容)编为一集,交付正中书局出版。该书于1943年8月以《煤矿夫》为名出版。《煤矿夫》一诗列为此书上辑(辑名也是“煤矿夫”)的第五首。书名、辑名与诗名均为《煤矿夫》,这是特殊的一例。

  《煤矿夫》一诗分为六节,共65行。由于篇幅较长,不全文引录,仅作简要介绍。

  孙望先生为什么要写这样一首煤矿诗呢?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当时孙用先生给他寄来自己所翻译的捷克诗人的一首诗,题目就是《煤矿夫》。这使孙望联想起他参观贵州一个煤矿的情形。他说:他见过“那满身涂满了煤炭的漆黑的煤矿夫”,“若然我在夜晚碰见他时”,会觉得“他是一个鬼,是一个可怕的什么精灵”,“那煤矿夫跟我谈了好些话,当时我非常感动!”那时就“想写一点儿什么东西”,“现在我读了孙用先生的译诗,我回想起那一回参观的情形,我的情绪又起伏着,又激动起来了”,“我就在激动中写了这个东西,而且我大胆地一字不换地也取了《煤矿夫》这个题目。”(见《煤矿夫·附记》)这首诗的附记,不仅说明孙望有创作煤矿诗的生活基础与煤矿的考察经历、体验,也有创作此诗的欲望与激情,那首捷克诗人同名诗作,则是一个诱因,燃起了诗人早有的创作激情。了解这些情况,对于欣赏与理解这首煤矿诗,是有帮助的。

  还是回到诗的文本中来吧!

  此诗是以“我”第一人称书写。诗的第一节一开始就写道:“这里没有‘以黑为美的非洲人民的风俗,但我竟涂抹煤灰,像女人涂抹胭脂一样。”这就把煤矿夫满身煤灰的形象展现在读者面前。一个“黑”字,是关键词,这是人们对煤矿夫的第一印象,也与诗人在贵州煤矿见到“漆黑的煤矿夫”留下的印象相吻合。诗人写道:煤矿夫“四十五度的佝偻着腰身,爬行在漆黑的矿山的大肚肠里”,井下“惨淡的油灯放不出一点儿光辉”,“我的一对好胳膊”“瘦得太可怜了”。这一节把矿工的“可怜”之状推送给读者。把井下工作面比喻为大肚肠,是较为形象又符合煤矿实际的。

  诗的第二节,则写煤矿夫在“矿山大肚肠”里艰苦劳作的情景:用大铁锤“不停地锤击煤炭”,“脚背时常砸得淌出鲜血”。特别是从皮肤里挤出来的汗液,颜色是黑的,味道是“酸臭、咸味的”,“汗液不仅流到嘴里、眼角里”,“也洒落在煤块上”。诗人通过对血与汗的描绘,说明煤矿夫在井下,又流汗、又流血。血、汗二字则概括得十分准确。

  诗的第三节则用三段诗句概括出井下的煤矿夫是见不到春天、与外边世界隔绝、享受不到阳光的。诗人指出:春天、世界、太阳,就在“我的头顶上”,就因为“隔着一层矿山”,与春天“缺少一座桥”,被“弃在世界以外”,“成年看不见太阳”。这就从较高的层次,写出了矿工与春天、阳光、世界相隔绝的情境。不仅令读者感动,亦对矿工产生敬意。

  诗的第四、第五节则进一步在煤矿夫的精神世界进行开掘。诗中写道:煤矿夫尽管“生命里没有春天”,被“抛出世界之外”,“成年看不见太阳”,但“这都没有什么要紧”,他们只希望“惨淡的油灯能变得光亮一点儿”,还有就是“大肚皮经理先生”的“手杖”“对我的脊背能放一些仁慈”。这仅仅是(一点点)最低的要求,只盼望井下的矿灯更亮,少挨一点儿大肚皮手杖的敲打。这就是煤矿工人无奈的祈求。不仅如此,诗人的描写进入到更高的层次,矿工把自己的工作与人类的幸福联系起来。矿工认为“从这些乌黑的煤斤里”,“我可以给人类发掘能量”,“发掘幸福”,“给世界增添光明”。尽管“岁月消蚀我的健康”,“即使我的腰变成了一面绷紧的弓”,“我不说一句怨话”;“即使我的子孙们和我一样”,“我不说一句怨言”。这正是煤矿夫的可爱可敬之处,也是伟大高尚之处。

  最后的第六节,则与第一节相呼应,煤矿夫进一步表示,要“淌着酸臭的汗”,“不断地背着煤斤”,“煤斤从我的手边、从我的脚边滚落”。最后又重复了第一节的诗句:“我竟涂上煤灰”,“像女人涂抹胭脂粉一樣”。至此全诗结束。

  孙望先生的《煤矿夫》仅是选取了煤矿工人的一个侧面,并不是全面表现矿工的生活状况、劳作艰苦,以及思想感情的全景与全貌。也许有的读者会认为,此诗并没有写出煤矿工人的反抗精神与改变悲惨命运的斗争意志,这确实是一个不足。但工人的反抗不是一点儿没有。比如诗人一方面写出矿工“瘦得可怜”,“吮吸不到一点儿脂肪”,另一方面则是煤矿经理大肚皮,吃得脑满肠肥。一方面是矿工艰苦的流血流汗,另一方面却是大肚皮拿着手杖,毫不仁慈地在矿工脊背敲打。这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正是资本家与煤矿工人的阶级对立,剥削与反剥削的尖锐对立,有压迫就必然有反抗。因此尽管诗中没有直接使用斗争、反抗等词句,但其意已在其中,是“没有怨言”的怨恨,是不谈反抗的反抗。这大概是诗人的创作风格与当时的政治环境使然吧!

  值得注意的是,《煤矿夫》的后面还附录了孙用所译捷克诗人柏兹鲁支创作的《煤矿夫》全诗。此诗原创于1907年,所附的诗系根据世界语本的《捷克诗选》转译的。孙用先生把外国煤炭文学作品翻译介绍给中国的读者,这是一件有较大意义的事情。不仅使我们了解到外国煤矿的情况,亦进一步了解了国外煤炭文学事业状况,有利于中外煤炭文学作品的交流与互鉴。

  孙望,1912年生,江苏常熟人。1937年毕业于金陵大学文学院。抗战后曾与常任侠、力扬合编《诗歌战线》周刊,组织中国诗艺社,出版《中国诗艺》。1942年在金陵大学文学院中文系任教,1950年为中文系主任、教授,1952年任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主任。曾任中国作家协会江苏分会副主席。他除诗歌创作外,着力于中国古典文学研究,在这方面建树颇丰。

  (2019年12月25日)

  吴晓煜:河北滦县人,1944年3月生。南开大学历史系毕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自然科学史学会会员,中国煤矿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煤炭工业志》编委会副主任委员、总纂。已出版《华夏与海国游记》《欧非见闻录》《中国古代咏煤诗》《夜耕村杂记》《学林漫笔》《纠正错别字》《中国古代煤炭开发史》《中国煤矿史读本(古代部分)》《中国煤矿安全史话》《煤史钩沉》《修志指要》《矿业史事杂俎》《中国煤炭碑刻》《名人与煤炭》《酒史钩沉》《瘟疫纵横谈》《向善的轨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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