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掩之门
雨后
突然亮起的阳光吵醒了你的睡眠
你起床,絮叨,赶走了我的枯思
这时我正坐在桌前
这时我正虚掩着门
这时我正祈祷诗之灵感从天而降
直落我身
雨后阳光
被雨洗过
比雨前更晃眼
你被阳光晃醒的脚步先于诗神
来到我面前
——门为何虚掩?
——门虚掩是因为快递就要来了
门虚掩是因为诗神就要递来她的诗篇
诗 染
又一次来到熟悉的讲台
依旧手持话筒,朗读熟悉的诗篇
鲁院,你幽深的大堂环绕永垂不朽的名字
而现世的人流穿梭
来而又走
你最终将把谁留下,成为金色画像
也许我用尽一生的写作只是一首徒劳的挽歌
不为歌颂
只为埋葬
读施施然钢笔画像有感
她的线,柔韧,强劲,听从她的调遣
她的线,有时满,有时虚,有时轻如
飘雪,有时沉如泰山
她的线识得了画中人性格,洞察到
画中人灵魂,她的线每一根都活着
她的线留藏有
星空秘密的抓痕和第一缕晨光挂在
蔷薇枝上的剔透,她的线仿佛记忆
打开缺口,纷涌出前尘往事
她的线一直在她
安静的笔下潜伏着,这一日她放出它们
它们就花开一样
惊涛一样、针尖一样、猛兽一样
美你、扑你、刺你、噬你
太阳城堡的野蔷薇
太阳回到太阳城堡的时候
野蔷薇便会悄悄溜了出去
野蔷薇悄悄溜出去的时候
辽阔夜晚便有了回音和香气
迷途者便会循着回音和香气
返回尘世但不是每个迷途者
都有这个幸运,那些走得慢的
将在太阳升起时再次迷途。
地 坛?
旧友到京
哪里也不去,就要到地坛
旧友是个文化人
当然就要到地坛
在北京,在东城
旧友拉我到地坛
看见草绿风清,树叶纷纷摇
阳光碎碎
闪烁不停
旧友的欢喜
我的孤独,一起在地坛走。
地坛地坛
旧友欢喜我孤独,四处寻找
史铁生
哲学气质
有一些题目太大,大到你只能
触到它的局部而非全貌,譬如
哲学气质——
一只没影儿的风,去往
看也看不到的某處,一场寂静
无边无际,一记拳,凶狠、致命,现在
它挥了过来——
亲爱的宝蘭,如果我被击倒
请你数数的时候慢一点
与蓝蓝电话谈
在距离的天平里
你在写诗
我在生活,而从前
这一切曾经颠倒
抑郁的细小病毒
传染了你我
只有诗神知道
当电波抖动
隔着遥远的北京
我们异性般互致曾经废墟的敬礼
“我有比你更深的原罪
如今都已得到宽恕。”
压油沟的午后
等你请来阳光
招来好风,找到好日子
等你发出邀约
我们就从北京
从上海
来到压油沟
等压油沟槐树花开
淡淡香,核桃树翠绿,叶片拥挤
等楸树壮硕仿佛成熟男人魅力无限
等你用雨水用月辉
把石头房子清洗干净,我们就来
你的压油沟
等你笑靥动人
镰刀一般的银质耳环发出收获的信号
等你青春妩媚如永恒的王妃
等你心花怒放
或突然感伤,我们就来压油沟
就来陪你,和命运说说话
就来帮你打开铁锁锈住的木门
请出你前世的爱人
就来看你们重逢
看你们相认
就来见证
你泪流满面
或暗自欢喜
重回曼德拉山
爬上去有爬上去的诗句
我们不爬,就在半山腰,半山腰也有
半山腰的诗句
唐晴你说
你继续说
你怎么不说了?你不说
曼德拉就不属于你就像
我不写
曼德拉就不属于我
太贫瘠了,人类的词汇,纵使你在
宁夏人民出版社工作
你也找不到更恰切的词来安置
曼德拉山。我们在半山腰感慨
听山顶传来人声
他们和我们
不能为曼德拉山岩画添加一笔
但能为曼德拉山写一首诗
一首伟大的诗:寂静
和荒凉,是它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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