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人
　　

有时我长久地凝视星星

　　有时我长久地凝视星星
　　我不知道任何一颗的轨道
　　它们用闪烁吸引我的眼睛
　　用整块天空的黑色凸显自己
　　说不清我在思索什么
　　或许我的大脑根本就是空荡
　　我走过很多地方，认识过很多
　　男人和女人，他们没有把我征服
　　我仍然喜欢遥远，喜欢神秘
　　我仍然被我的无知占领
　　一生中我得出过很多结论
　　后来又把它们全部推翻
　　现在只有星星继续将我吸引
　　我知道我的仰望非常黯淡
　　但我还是一夜夜长久凝视
　　一夜夜和我到不了的尽头交流

一些美好在与我告别

　　一些美好在与我告别
　　它们没有名字，只是一些影子
　　它们甚至还不是影子
　　只是沉埋我生命里的感受
　　我确认过黎明，确认过温暖
　　我那时不知道它们重要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生活
　　以为它们会永远停在可靠的码头
　　当一个灰蒙蒙的日子来临
　　一些船只划开坚固的水面
　　它们拖动哗啦作响的锁链
　　日光与月光，同时在锁链上破碎
　　——这是今天触动我的一个形象
　　因为我真的站在岸边，看着美好远去
　　茫然中我没看到有人对我挥手
　　也没人低沉和悲伤地说着“再见”

我在虚构一个不存在的人

　　我在虚构一个不存在的人
　　无数个白天、无数个夜晚
　　被我虚构的人逐渐成形
　　他有了热情、有了怜悯
　　总觉得，他知道我的虚构
　　他沿着地球的每道经纬
　　沿着时间和空间的模糊界线
　　从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向我走来
　　他熟悉我所在的城市和街道
　　熟悉我的饥渴，熟悉我的焦虑
　　熟悉我心里的每一次涌动
　　包括我的每一次经历，每一次痛苦
　　我已虚构了太长岁月，在这个夜里
　　我终于听见的呼吸是不是他？
　　门外走来的脚步是不是他？我埋着头
　　继续我的虚构，继续我的一意孤行

我终于离开嘈杂的人群

　　我终于离开嘈杂的人群
　　他们包围我太久
　　我时时感觉他们的力量
　　将毁灭一个人的孤独
　　我沉迷过他们
　　因为我害怕遭遇错误
　　他们的聚集很像一个真理
　　吸引不计其数的人走近
　　后来我开始怀疑
　　当我转身看见孤独的太阳和月亮
　　当我在一本孤独的书上
　　看见对孤独的赞美
　　我终于离开了人群
　　我终于听见我心里有种声音
　　它来自山谷和草地，来自微风吹动的黎明
　　一个万物的世界震撼降临

我偶然会听到命运的呼吸

　　我偶然会听到命运的呼吸
　　它突如其来，有时在夜深人静
　　有时在我独自沉思之时
　　一阵神秘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
　　它低沉、微弱，但又固执、粗糙
　　我周围的空气猛然一阵震荡
　　我以为是某个人向我走来
　　我四处打量，结果只看见自己
　　这时空气继续在我身边裂开
　　从裂开中我看见奇异的图景
　　我的过去、我的现在、我的将来
　　它们同时出现，带着一张冷漠的脸
　　我暗想我难道是个情感冷漠的人？
　　我想听得更加清楚，但它稍纵即逝
　　我身边的一切都在继续，我也继续沉思
　　一个没有颜色的影子，无声地飘出窗外

我时常远眺河流的消逝

　　我时常远眺河流的消逝
　　每次我都觉得
　　我在凝望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从我站着的岸边离开
　　我眺望的河流从不激烈
　　它平躺在没有尽头的河床
　　像一个历经沧桑的人
　　想着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心事
　　我也想着我的心事
　　它们在河流的面对中涌起
　　我惊讶我有如此多的心事
　　它们疯狂地想冲破我的皮肤
　　无穷岁月之后，我忽然间发现
　　有很多人在和我一起眺望
　　他們的表情和我一模一样
　　在石像般的眺望里痛苦而孤独

你全部的旅程并没有结束

　　你全部的旅程并没有结束
　　还有一些暗夜，还有一些歧途
　　还有一些固执的灯光
　　在你没有到达的地方亮起
　　你没有走过捷径
　　一条通往世界的路
　　无论在谁的脚下都十分曲折
　　有时一些黑夜会唤起你的恐惧
　　你常常觉得没有路了，但还是要走
　　直到你听见一些声音
　　你听见了，才觉得自己不再孤独
　　尽管你从未融入过他们
　　他们也是独自赶路，你不知谁在前面
　　谁在后面。你告诉自己
　　一定要走到有灯光的地方，那是你的终点
　　你将在那里，得到下一个漫长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