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集
一
可是我从来都不信任美好的传说
或者从不信任任何美好
所以当他们通通钻进丽娃河
迅速而丰满地漂浮上来时
我成为唯一，唯一游到远方
布置单身派对的细菌
我进入梧桐市场，在阳光中
体验地下，以及白俄罗斯的阴冬
听说明斯克人占有一切爱情
后来它成为都城
夏天俯视山峰与丛林，夜晚的
腰带在翠鸟的指挥下弯成河流
我无法阻止树木茂密的趋势
当它真的刺穿我的固执
一对情侣接近于完成牵手
已经很晚了，我邀请了太多生人
假装我的情侣，现在我需要返回
而我又不想佩戴那些羽毛
二
忽然上海就成了生活的全部
我在忙碌，常常被月光冷冷地注视
感觉秋天漫长得如同中山北路的行车线
我自己无法取暖，从床上抢劫白日梦
裹起来。暴雨下的恰好，窗户渗透霉菌
撬开梦的口齿，夜晚向我问起了路
它的目的是要在地铁站反刍脂肪
可能仅有一个身体还显得不够
一双眼睛无法像灯光大口地吞咽
身体变得敏感，药片化开肺里的
重度污染，一段未经体检的潮水
在我记忆中，即使最繁华的海也装不下
三
不能避免浪潮和生存的忧患
一个城市的伤口散开在苏州河的腰上
蚊子和蚂蚁缠着同样裸露的体力
风暴与人们在海浪中并肩耕作
码头，或者水果的集装箱
四季的酸味偷出牙齿中的皱纹
摊开是1980年至今的报纸
再多的霓虹也难以发觉的墨腥味
生活依然集中在低处
用茂盛的体格制造着必要的氧气
那些外来的脚印在时间里生根
城市在盘结的土壤里更加无助
四
我在饮酒时扮演三十几岁的男子
就像他一无所有地喝下贫穷
郊区杏黄，会飞的物体逐渐迟钝
在眼窝中旋转，朴素迷离的性爱
沾满身体和盛满酒精的瓷器
黄昏之时，邂逅成为生活的必需品
夕阳都被吻淡了，像南方的街灯
温柔而自然，而船显得特别纤巧
夏天的萤火虫飞到天鹅的桥上
雨后的七宝镇，被路灯扑灭这些年的沙尘
火冷灯稀时，噩梦让他们嗅到自己
我更没有陈旧之物可以热爱，烟灰
有时会爬上香薰的良辰与美景
人们可以去拥抱，不去管艾滋病
可以临别相赠，到处都是人山和人海
五
从民生美术馆回来，记不得看过哪些
现代艺术，或者自身就是一个现代
地铁站依旧拥堵，我临时攀上一段情侣的
甜言蜜语，像雄狮子误入狭小的山谷
我一直站在那儿，探讨即将坍塌的路径
相信它的耿直能够将我送回安眠曲的中央
不需要绕过广场，也能提前摆脱喧嚣
而和我保持一致的人们，如同水泥药剂里
钢筋随着地震呼吸，节奏黏稠而拖沓
车灯搅碎了站台，影子清晰得从地面站立
暂时还不能和归途离得太近，那些
易碎的秩序，一碰到钟表便立即溃散
2013.10.25-2013.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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