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杨贵妃

 

楼外歌头  这是唐朝的清明时节
内心的冲突发生在一朵蠢蠢欲动的梨花
满园春色
忍不住想起一个没有希望的早晨
梨花阵阵隐痛
“她要活着  知道要在明媚的雪地上去死”

 

远方传来唐军节节败退的消息
长安的天气不外如此  那昏天暗地之间
泥沙也哭得有情有义
这晦气的鸟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呢
“孤独的灵魂为什么找不到自己的黑？”
一朵野花将要合闭  把痛苦的灵魂拒之门外
记得你悄悄地走了  雨水来得无边无际
然后
宣布结束。或者长久地喧哗着

 

一骑红尘妃子笑
唐朝啊   这扇黑暗而神秘的大门
我偶然想起这个早已灰飞烟灭的女人
在春天的雪地上疯狂地酗酒
内心的冲突发生在一朵蠢蠢欲动的梨花
你满面春风
或者只好与一组盛大的唐诗面面相觑

 

贴在一张腥红的唇片
如今蝴蝶渴望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去死
在妖艳的酒杯上燃烧
在一条通往遥远的波斯古道上
以丝绸的方式喋血  天空飞翔着唐朝的乐队
“死亡的方式  她瘟疫般爱着呢
  也说不出这爱到底有多么的冷酷”

 

二、王昭君

 

这短命的秋  民歌的空虚全部住在心上
九月九日忽然风沙大作
胡天胡地  北风因为南风而吟诗
“她从秋天里来  做了一个最豪华的奴隶”
天空射过胡人嘹亮的响箭  这短命的秋追踪而来
这沙  这雪  这马
这滋生野蛮的丈夫和儿子的神秘之地
荒凉。空虚。“一朵小花可能葬送了她的全部”
但远远说不出口的  是那根本来不及制止的恶毒的婚姻背后
一场担惊受怕的奥秘
（黎明的时候  侍女送来了殉情的羊奶
在帐篷里生火
在面包涂上一层厚厚的黄油
在外面她们一定是一群自由的妇人  与士兵们兴奋地争吵着
烤肉。调情。大口大口地喝酒
加油添醋  并以土著人的方法煮盐

 

出于对无上光荣或者风暴的昏迷
她死活不愿意提起睡在身边的这个魁武的男人
这个男人剥夺了她可怜的一生
最终美丽地老死边荒
——整个秋天却找不到新一轮交谈的话题
可能跟汉朝的俚言俗语有隔阂）

 

三、西施

 

竹叶青青  范公子自南方而来
笑煞了三月妖艳的桃花
“观我濯足者亡
赠我双鱼者必郁郁寡欢”
语言的锋刃
照耀一只十六岁的陶罐
率水之滨  一颗太阳从东边升起
你的生日从西边落下
无数越国的轻骑拥着天空
在黄昏里幽灵般出没
于是石头裂开  这高傲的女人在多年之后
忽然莫名其妙地梦见了自己
吴宫的幽花怨草  “在多年以来
她过着艺术家腐化的生活”
醒来一朵桃花依旧灿烂
回头便急急唤了一声“冤家”！

 

四、貂婵

 

这个三番五次改嫁的女人  哭哭啼啼地
迎来了她的第二个春天
毫无悔意的野草犹如战火烧到了东汉末年
就是平常的日子
重重天幕也埋伏着千军万马
雨期接踵而来
令她后悔莫及
也说不清楚  姓董或者姓吕的人家究竟有什么不好

 

我现在必须一针见血地指出：
她对月亮有莫名的恐惧感  并且害怕登高
“那么她为什么非嫁不可呢？”
“她没有房子  改嫁是唯一的出路”

 

在她改嫁的第二个春天
野稔子花开在死人骨骸上
她开始对着自己撕心裂肺地冷笑
“太不幸了  但还是高傲得不屑于去死”
打开翅膀的春天空空如也
“春天也太黑了  简直不能想象”
对于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来说  保持高度警惕是必要的
而在战争的状态下产生爱情的指数几乎等于零
（也许只活了一次
却为了两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2002/10/15记于上海.浦东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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