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挺别致的小书。作者近四十人,每人写一节或几节笔记,集合起来就是这六卷书。张伯驹序略云,“乃晚岁于役长春,……旧雨新雨,相见并欢。爱集议每周一会,谈笑之外,无论金石、书画、考证、词章、掌故、轶闻、风俗、游览,各随书一则,录之于册。”
这个办法确实很好。旧时代的文人墨客,聚会在一起吃酒、作诗是常事,留下了大量唱和诗、分韵诗,多半无病呻吟,很少价值。较好的是分咏一件古物、一处名迹,……因作者多是有学问的人,常能于短章中考订旧说,增益新知。但题目限定之后,也只能作“赋得”体,不易有好成绩。这里的办法则加以改进,既是定期的“社集”,又不限定题目,每人就所知并感兴趣的事物加以记述,又不作诗而写短文,因此就杂得有趣,也较易言之有物,少有空话。有些材料固然常见,有的却珍异可喜。对知识的积累是有好处的。如丛碧(张伯驹)的记唐宋书画、北方银行、京剧旧闻……都是既有趣也有价值的掌故。此外如叶恭绰、恽宝惠、于省吾、黄公渚等,也都有不少佳作。今天这些作者已有许多位逝世了。
“群居终日,言不及义”,这是为圣贤所斥责的坏习惯。如果这些人是有阅历的,有学问的,那他们的言,就不一定全是无聊的。何况“义”的界说今古也不同。我见过许多“腹笥”渊博的老辈,平居谈笑,往往有一般人不理解、不熟悉的历史故实、读书心得,精彩非凡。可惜谈笑之余,无人记录,一切都烟消云散了。老先生又往往怠于执笔,也许他们认为这些都是不值得记,不登大雅之堂的事物吧。因为对“义”的界说彼此不同,所以他们不愿、不肯记,在我却觉得十分可惜了。
现在离休、退休的老同志多起来了,他们也常有聚会、谈天的机会。何妨把自己平生的见闻经验也这样记下来,不求系统,不作长文。举凡革命经历,文史旧闻,科技知识,经营方法……都可以记。只要事实真确,成一家言。积少成多,就是留给后辈的一笔可贵的财富了。
(《春游琐谈》张伯驹编著,中州古籍出版社一九八四年七月第一版,1.5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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