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逢康的《<女神>汇校本》将校勘、目录、版本三者熔于一炉,深入细致地研究了《女神》的九个主要版本的异同及其演变发展的历史,把《女神》中的每一首诗作,从初刊到被收入九个主版本,全面地逐一进行比较,不仅指出了个别地方的误排、漏排现象,为读者扫除了阅读障碍,而且还大量地发现了原作者在不同版本中的增删修改情况,一一录下,从而显示了初刊时和后来被收入这些主要版本时的原貌。如《匪徒颂》一诗的第二节中的以下三句,发表时为:“倡导社会改造的狂生,天夺其魄的罗不尔呀!/倡导优生学底怪论,妖言惑众的哥尔恫呀!/亘古的大盗,实行‘波尔显维时谈的冷伶呀!”收入初版本时为:“倡导社会改造的狂生,瘦而不死的罗素呀!/倡导优生学的怪论,妖言惑众的哥尔栋呀!/亘古的大盗,实行波尔显威克的列宁呀!”《沫若诗集》作了重要修改,为:“发现阶级斗争的谬论,穷而无赖的马克斯呀!/不能克绍箕裘,甘心附逆的恩格尔斯呀!/亘古的大盗,实行共产主义的列宁呀!”一九五三年版又将第一句中“穷而无赖的马克斯”改为“饿不死的马克思”。以后文集本、全集本、选集本以及“文学小丛书”《女神》均同一九五三年版。
通过作者的校勘,我们可以看到各版本的改动是比较大的,经过修改后,有的更确切,有的更精炼,有的思想认识有了进步,这些改动以解放前的《沫若诗集》版本为甚。同时,也使我们看到了各版本所收录弃舍的篇目不尽相同,解放前后取舍的标准及篇目有明显的区别,而解放后的《文集》本、“文学小丛书”《女神》本、《全集》本则是在前者修改的基础上把《女神》的所有诗篇全都收入了。由于《汇校本》对《女神》的诸多版本作了全面校勘,所以能使我们从中发现善本。
这里所说的善本,与古籍的善本的内涵有所不同。清代版本家张之洞说:“‘善本之义有三:一曰‘足本,二曰‘精本,三曰‘旧本。”现代著作善本的标准也可以从三个方面去衡量,其中一、二两个标准与古籍善本同,而第三条应是新本,因为现代印刷技术发达,虽经一版再版,在文字上一般不会造成重大错误,而著作者自己的修改,他对事物的最终的认识却是表现在最新的版本中,所以当以新为善。因此,我们如果以衡量现代著作善本的这三条标准去看《女神》的诸多版本,只有《全集》本是“足本”、“精本”,又是“新本”,是一善本。这正是《汇校本》作者校勘的结果。
《汇校本》中所揭示的版本与时代的关系亦极为明显。一九五三年的《女神》本所以与解放前的截然不同,第一次不收《夜》、《死》、《死的诱惑》,是因为当时这些诗所表现的思想与“斗争”哲学相悖的缘故。出于同样的原因,一九五九年的《选集》本除《夜》和《死》外,还有《辍了课的第一点钟里》和《棠棣之花》也未收。而一九五七年的《文集》本所以对《女神》的诗作全收,那是在未反右前较好地执行了“双百”方针的结果,而一九八二年的《全集》本所以全收,则是贯彻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的结果。总之,不论是部分不收,还是全部都收,都离不开时代。
综观《汇校本》,尽管它是为我们提供的第一手原始材料,然而其材料本身却蕴涵着极其丰富的内容,这对进一步研究《女神》和郭沫若的整个文学创作,乃至郭沫若其人,都将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女神>汇校本》,桑逢康校注,湖南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八月第一版,0.61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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