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坐在我旁边的果同学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妈妈，你不可以拍照！在教堂拍照是不尊重人家。”
我说：“我不打闪光灯。”
他说：“也不可以。这是不尊重人家的宗教。”
一个当妈的照张相还被儿子管着，心里很不平衡。我说：“在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在巴黎圣母院，满地都是照相的人，你怎么不到那里去管人家？”
果同学说：“那是在大地方，是旅游地，你在那里照我也不管你。但这里是个小村子，他们还没见过中国人，只从报纸上读到过中国旅游者的不文明的事情。现在你站起来照相，正好让他们证实了报纸上的那些文章是真的。”他停了一停，特别强调说：“在这里，你就代表中国人！”
我这个做妈的竟然脸红起来，悄悄地把照相机塞进手提包里。
我记起有一次在古城海德堡山顶上的一个古堡里，看到一個古老的、巨大的橡木酒桶，所有的游客都怀着朝圣般的心情去参观那个酒桶。可是，在酒桶的正面，雪白耀眼地用中文写着四个中国人的名字，不是用粉笔，而是用一种牢固的油漆。
游客们在酒桶前留影，并对那几个中文名字指指点点。我问古堡里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不想办法除去那些名字。他们很冷静地说：“不，如果除去了，他们还会写。留着它们，别的游客会明白，这是多么耻辱、多么丢人的一件事情，就不会有人再做了。”
这是几年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那些名字是不是还像钉在耻辱柱上一样，刻写在那个酒桶上。我真希望它们已经消失，而且永远不再出现。
我这个人一向讨厌讲空洞的爱国道理，但是我想，每个中国人如果能在国外做一个文明的人，那他就是对自己国家最大的爱护了。
【选自《学校的骄傲：程玮教育小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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